亚凌教育随笔：有些事，不忍心却不得不做

【张亚凌，《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小小说传媒签约作家，数十篇美文被选作中、高考试卷，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出版散文集《时光深处的柔软》《岁月，芬芳了记忆》《草也有自己喜欢的模样》《有多深爱就有多美好》《为你摇响一串风铃》《努力，只为不辜负自己》等，散文集曾获“叶圣陶教师文学奖”“杜鹏程文学奖”。】

随笔

生活就是在反反复复被为难中学会解决问题，只是，解决解决，就连自己的模样也改变了。

有些事，不忍心却不得不做

文∕张亚凌

孩子们，今天早晨在清洁区，发生了一件事，我想分享给你们：

教学楼前的中心广场，这周轮到我们班保洁了，乔娇同学恰好被分配负责那一块。我看见她蹲在台阶那里半天不动，有点纳闷：一向雷厉风行的女汉子怎么了，有心事吗？寻思着就凑了过去。

乔娇瞥见我过来了，磨磨蹭蹭地站了起来，问我：“张老师，这……咋办？”她的手指向台阶缝间的一棵草，——长的地方尴尬却长势不错。“真是一棵坚韧的有梦想的草”，只一眼，我就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乔娇继续说着她的困惑，“花坛的草坪有园丁天天打理，都不停地死不停地换，她长出来多不容易，都这么大了，我不忍心动她。”

可爱的孩子们，你们一定想知道我是怎么做的？乔娇保持沉默，让大家猜一下。

“张老师一向悲悯，一定绕道而行了，怎么会容不下一棵草呢？”

“冒出来，就有生长的权利，何况是从缝隙里，那么艰难，让人钦佩！”

“张老师一定觉得这棵草是个智者，他以实际行动来告诉我们，什么是不屈不挠。”

……

（我笑了，示意大家停下来）

亲爱的孩子们，我是这样处理的：

我主动拥抱了我们的乔娇，我拥抱的是她柔软的心，我感谢她一直紧跟着我前行，没有偏离。因为我一直引导你们，相对于心灵成长与做怎样的人，学习是靠后的，更不要说所谓的班级管理上的量化排名，――哪怕咱班得分最少，哪怕我被学校领导批评，只要你们是对的，我也会问心无愧地坚持。

我说，乔娇，你尊重并疼惜生命，很好，老师谢谢你。放下拥抱的双臂，我又说，拔了它吧。乔娇很矛盾。我解释说，清洁区，水泥打就的地方，草不该来的地方，有什么犹豫与怀疑？乔娇还是不动，是我弯腰，一把，就拔去了好不容易从水泥里顶出来的草。

此刻，我感觉到了，你们看我的目光很复杂，似乎我表现得过于残忍。我之所以将这棵草请到课堂上，就是想跟你们一起探讨两个问题：

是不是遇事心里不忍就可以放过？是不是所有的付出都值得尊重？

请允许我先表达一下自己的观点。

我不忍心你们受累受苦，就不严格要求你们做好作业？

——你们好好做作业就像农民好好种地老师好好教学一样，只是在做分内之事，既是分内之事，就应该做好。

我不忍心你们受到约束不能自由自在，就淡化班级管理？

——接受约束进而学会自我约束，是文明社会里彼此尊重的前提，也是你们能否快乐生活的必要条件。

我不忍心你们挥汗如雨飞奔在操场，就不再监督你们锻炼身体？

——身体是1其它都是0，我当然不能允许你们不珍爱自己。

……

我不忍心的很多很多的，可我依然忍着疼爱，鞭策着你们不断挑战自我，才能不断遇到更美好的自己。有些事，不忍心，却不得不正儿八经好好去做。就像拔去那棵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草，就像有点苛刻地要求你们。

再看第二个问题，是不是所有的付出都值得尊重？

你们在数学课堂上忘我地阅读名著？

——没有在恰当的时间做该做的事，就是犯错。

你们在公共场合开心地大声交流？

——不在恰当的场合，美也会变为丑，岂能允许？

你们翘课沉迷于网吧美其名曰开发智力？

——把握不好度就是自甘堕落，还希求别人尊重？

……

我们应该尊重付出与努力，但是得看方向与初衷。南辕北辙舍本逐末，缺乏自觉管理放纵自我，当然得断然杜绝。有些事，你喜欢甚至深爱，可它就像那棵长错地方的草，绝不能姑息自己。

亲爱的孩子们，一棵草，一棵长在水泥台阶间的草，一棵看上去象征着顽强、似乎在彰显着不屈不挠的草，却被我毫不客气地除去。我只是想跟你们分享：

每件事，或许都有“适当的场合”；方向错了，所有的付出都没有了意义；心中应该时时装着不忍，更得有恪守的是非原则。

亲爱的孩子们，在以后的生活中，你们一定会遇到“很多棵草”，时刻在考验着你们行事做人的准则。你们或许也会像乔娇一样，因为不忍而犹豫，我只希望，你们在选择中尽快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