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散文‖【依靠】◆殷丽丽

作者简介

殷丽丽，爱好读书、朗诵。“我相信爱的本质一如 生命的单纯与温柔 我相信 所有的光与影的反射和相投”。

依  靠

距离高考还有166天的时间，教室里高考倒计时的牌子每天都在变，快得让人心里发慌。高三新换的语文老师又开始了她的“叨叨令”，“同学们，我们虽可以依靠父母的宠爱和庇护而成长，依靠兄弟姐妹或朋友的帮助而走一次捷径，但是无论怎样，有些事情，归根结底我们还是依靠自己，必须依靠自己，只能依靠自己……”喝过不少心灵鸡汤的小丽，听到这个词——依靠——还是停止了写字。

四年前，邻近中考半个月，因特殊情况学校让初三的学生都回家自行复习。坐在书桌前，小丽觉得浑身都不舒服：空气太干燥，灰尘有点多，凳子太硬，书桌好像也该换新了；周围没有了同学的吵闹，太安静，但似乎到处又都是惹人烦的响声。不时地，小丽妈来问小丽喝奶吗，吃点水果吗。哼，不就是想监督吗？小丽知道，父母也知道，以小丽现在的成绩，想进重点高中，没戏。小丽爸妈看起来有点焦躁，明里暗里地给小丽施压；小丽倒是不焦躁，无奈这些书跟自己就像磁场的同极一样，翻开书就走神，不走神就犯困。干脆不费这劲了，小丽想，老爸这么宠我，到时候一定会想办法的。

小丽爸是个生意人，虽然说不上有什么特权，但是认识不少有“特殊”能力的人。平日里，小丽爸与他们称兄道弟，隔三差五地与他们推杯换盏。小丽现在就读的中学，也是很难考进的，但是在那些叔叔伯伯那里，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当年小丽就是凭着这一句话进的重点初中。小丽是她爸的开心果，最宝贝的女儿。如果有人求着小丽爸办事，只要来人可着劲儿地夸赞小丽一番，入得了小丽爸的心，那这事十有八九能成。只是这成绩，哎，真是个令人不愉快的存在。

有一天，小丽刚刚调整了托腮的姿势，熟练地转着手中的笔，猜想着小姐妹们在干什么，大黄狗“汪汪”地叫声吓了她一跳。小丽爸这次回家，没有到小丽书房“突击检查”，隐隐地小丽听爸妈在小声嘀咕什么“中考”“帮忙”之类的话。小丽听得不真切，但她想，肯定是老爸为她找了哪位“大人物”帮忙，心中一阵窃喜。终于松了一口气，爸妈不告诉她，难道是怕她飘起了吗？哼，我已经知道啦。

转眼中考就到了跟前，小丽信心百倍地进了考场，扫视一圈，周围那些同龄人，一个个紧张兮兮的。小丽感觉自己妥妥地是个胜利者，与他们不在一个层次上。瞧着监考老师都是那么亲切，该不会是老爸提前打过招呼了吧，会不会给我传个纸条呢？胡思乱想一番，有一搭没一搭地胡乱写了几笔。一直到收卷，监考老师也没什么表示，大概是阅卷或者录取时有特殊照顾吧。在各种猜测、等待与幻想中，小丽考完一科又一科。

然而，一直到放榜，小丽才知道，所有的幻想都只是幻想。她也终于知道，爸妈小声嘀咕的是“形式严峻，在中考这件事上，没有人可以帮忙”。那天，小丽爸真的动了气，从来没有见过老爸生这么大的气，幸好有妈妈拦着，巴掌才没有真正落到小丽身上。小丽爸抱着头蹲在一旁：生意太不顺，赔了大笔钱，资金周转不灵，又找不到人帮忙；自己的身体也因长期的饮酒、劳累，出了毛病；心尖似的宝贝女儿重点高中也上不了……除了唉声叹气，别无他法。小丽知道自己差得太过分，心中又懊悔又害怕，想要跟爸爸说点什么。走近爸爸，小丽才发现，曾经像座大山一样高大又精神的爸爸，显得那么无力、无助，仿佛一下子衰老了。

一家人商量之后，小丽开始了她的复读之路。她仿佛一下子明白了自己能依靠的是什么。虽然是十里挑一，但是她终于没有再让爸妈失望，更没让自己失望。一年后，她终于昂首挺胸地进入了这所重点高中。

如今，人生中又一个关卡就在面前，166天后她将只身奔赴战场。小丽身边的朋友，有的去了新疆，有的去了内蒙，有的去了天津……小丽却明白，无论去了哪里，自己需要做的是什么，能依靠的是什么。

冬至已过，窗外树上的叶子凋零殆尽，只有那不知名的小红果，一串串，迎着寒风，依然鲜艳亮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