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潮《雨烟》

远处，烟雨隐去了群山的泪痕。

行走在稍稍才显出青葱的稻穗间，后面是喧闹与嘈杂，前面是望不见下游的溪水。

雨后的地有些湿滑，出门前妈妈让我换了一双鞋。

盯住一颗穗子不定，看着看着，感觉像是手中多了一根老玉米似的，沉甸甸的。像是在保护全世界，粗糙的叶子包着滑嫩嫩的晶莹剔透的内心。大地源源不断的为它提供养分，这是对它的肯定。

我呢？

一只蜗牛正慢慢向我手中的玉米靠拢。垂涎了多少年了，这小东西！但是它又忽然停住了，像是落下了什么东西在它那个小屋子里，便缩了进去。

“你在这里呆了好久啦！ ”

我手中的玉米，突然发出了声音，着实把我吓了一跳。但是我低头看了看发现，手里什么也没有。

凌站在我身边。

“午饭做好啦，快点回去咯。”

我跟在凌的身后，一言不发的和她走。到了家里，没有去餐厅，而是径直上了二楼。凌那小巧的身子淹没在偌大的厨房里，我只听得到她说： “那你收拾完了东西之后，记得下来吃饭。“

我走进房间，书桌上摊着一本没看完的小说，旁边放着两本作业。书架上的东西还是整整齐齐的摆着，曾经这里什么都有，摆得下一个世界，现在却在温和的淡黄色灯光中融化成一无所有。有什么好收拾的呢？并没有，如果要把过去了的旧的东西都丢掉，那我把自己也扔了算了。

可是我不能这样做。

拉开抽屉，拿出放在里面的一支包得很细致的钢笔。灌好了墨，在纸上划了一个点和一条渐变线，然后就陷入了一团乱麻。

“看你似乎没什么胃口的样子，喝杯茶吧。“

雨烟还是幽幽地缠绕着。凌的声音在群山间回荡，自始至终都是那么地轻柔。

巷口传来了一声犬吠。

桌上多了一杯红茶。凌看着我，我看着茶杯里的茶叶。浮浮沉沉，沉沉浮浮。就像一只漫无目的的蜗牛。

再等等，等等。等我收拾完吧。

“放着吧，饭菜会凉。吃完饭，我来帮你一块儿收拾。”

像是在记忆深处苏醒过来。稻米饭的香气飘然。

雨停了 好久了。

雨烟却一直都在那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