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旬茶过，人醒后‖文 / 赵昆鹏
五旬茶过，人醒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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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昆鹏
夕阳的余晖尚未完全褪去，一轮淡淡的月便从远方缓缓地升了起来。我跪坐于这间古朴的书房中，面对眼前这位老先生，心中依旧深感不可思议。凉风瑟瑟的，拂着我的面庞，也拂动了先生灰白的胡须。先生呼门外的小童关上了赤红色的木门，点燃了几盏灯烛。
眼前火炉中木柴烧的噼啪作响，茶壶口也冒出了缕缕白色的雾气。先生掀开茶壶盖，茶香四溢。他微笑着向我递来一杯热茶，我忙起身，回礼以敬。在火光的映衬下，我细细地打量着老先生 ：灰白的头发与胡须微微拂动，淳朴古韵的衣衫似乎更衬出了他的文质彬彬；布满皱褶的脸上，说不尽的沧桑；而那一双苍老的眼睛，又不知藏着多少睿智的光。
先生轻抿一口茶，放下茶杯，还未等我开口，他便发了话：“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贵客远至，乐哉乐哉！”他的面容和蔼热情，他的语气平柔和缓，这与我平日在书中见识到的孔老先生、孔子大不相同，同时这也让我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先生何必如此！晚辈不才，还请先生赐教了！”我学着看过的书中图画，恭敬地向先生行礼。伴着先生爽朗的笑声，我与先生的谈话也就此开始了。
“呜呼！老朽离世已这么多年，依旧有人记得老朽，还将老朽生前的拙作拿来捧读，幸甚至哉！”他的脸上洋溢着无比的喜悦与自豪。
“哪里哪里，先生是一代圣人，所言所行，所著文章，大有所学之处！晚辈三生有幸，与您促膝畅谈！”先生端起茶杯，几口茶下肚，随即而来的是几声叹息：“唉！只可惜老朽生前的主张无人赏识，说到底，我终归是个写了一世空文的闲人。”“烛光映着先生的脸，先生十分慈祥，我望着先生，先生向我勉强一笑： “我生在战乱的年代，自幼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不必说我，但见世间百姓，又有谁生活不苦呢？”他说着，目光久久地凝滞在墙上的“仁”字书法上。我的目光也随之转去：仅一字，它刚劲有力，似乎写尽了先生的志向；它笔势回转，似乎概括了先生的一生。“仁”先生轻声呢喃，“我认识到仁，才能修身治国，予世间太平。”烛光摇曳，恍惚中，我似乎看到先生眼中闪烁着泪光。
我沉默不语，只管听先生诉说：“那时天下大乱，土地四分五裂，烽烟四起。我带着我的主张，巡游四方。我看过了路旁散乱的白骨，看过了老妇人锄犁耕地皱褶的手，看过了寸草不生的荒土，看过了昏君烧杀夺掠的暴行。我越发坚信我的主张是正确的，这即是我坚持下来的动力。”
先生喝了口茶，在这寒冷的冬日里，呼出了一口悠长的白气。“所谓为政以德，”先生的口气意味深长，“即是要求君王以德治国。以德约束自我，加以在全国推行崇尚道德之风，教化百姓，方可平天下之乱。”我若有所悟，点了点头。“这主张其二，即是见贤思齐。古来贤者多矣，民间尚有贤能之人，见其贤而学之，举荐而用之，方能治国无忧；而这仁者爱人，要的是天下百姓互相友爱，只有如此，太平盛世方可万世长存。”说到这儿，先生深邃的眼眶中放射出一丝微弱的光芒，我该如何形容？希望、博爱、和善、睿智……
“其实，说了这么多，其核心依旧是仁。”“先生，敢问何为仁呢？”先生微微眯起眼，眉头紧皱，轻捋了捋花白的胡须：“仁远乎哉？我欲仁，期仁至矣。仁为何物？仁确在人心矣！”先生眉头轻舒，提起茶壶，斟满一杯，笑着，呼我共饮：“老朽倒也想发问，自我去后，江山变化几何？”我轻叹一口气，望着炉中的火苗，为先生述说起这段陈旧的往事。提到威风凛凛的秦王汉武，先生轻摇头：“不仁，不仁。”说起那开明的唐朝，那贞观之治，开元盛世，先生的脸上浸满了欣慰，连连点头；关于那文化繁盛却受外欺压的宋，先生苦笑中带着几丝可惜；而说到那中华沦陷，抗战八年，提起那英雄儿女，感人事迹，先生眼中洋溢着自豪的光……
窗外，皓月当空，夜深了。言尽语绝，先生一声长叹，打破了片刻的宁静，“噫！江山多变矣！我这一去，殊不知已然成了世外之人！在时光面前，我终究是个匆匆过客。” “您会因此后悔吗？“后悔？”先生缓缓起身，不习惯地翻起我所带来的几本书。也许年代相隔久远，先生看起字来有些吃力，但每每看到书中的图画，我依稀能从先生的眼中读到几丝欣喜：一幅幅人物画像，那是颜回，那是季路，那是子贡……静默片刻，先生接着说到：“老朽这一生，又能有几分后悔呢？”说着，他又斟起一杯茶，在火光的映照下，我从他老人家沧桑的脸上读出了几丝惋伤。
“先生，其实您的主张已经流传下来了，历代帝王都将您奉作圣贤，您瞧！现在我们还在学您的书。”我随手拿起一本《论语》读本，刚想递去，又将手慢慢地缩了回来：崭新的书本，完好如初；整齐的白纸上，除了黑色的油印字，见不到其他任何痕迹。
先生只是向我摆摆手，挥起宽大的衣袖，只顾着斟茶。白雾缭绕，茶香沁入我的鼻腔。
茶一饮而尽，茶杯中，陈旧的茶垢显露了出来，似是在诉说着一个古老忧伤的故事。
我与先生一言不发，只是围着煮茶的火，跃动的火苗，也将我们的影子变得起伏起来。
月淡淡地隐了，正如它淡淡地出。东方也渐渐泛出鱼肚白。
先生起身缓缓推开赤红色的木门，门响了，光照了进来。
我望着先生伟岸的背影：天亮了。
作者简介：赵昆鹏，籍贯山东省聊城市高唐县，普通的高中在读生，喜爱文字，十分有幸能够认识各位高手并一同交流探讨写作见解，希望各位多多指点，交个朋友。新人一枚，还请大家多多包涵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