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频频暴发反疫苗游行,所为何来?
提 要
1. 全美疫苗接种率最高的马萨诸塞州暴发反疫苗游行,反对的是强制接种流感疫苗;
当全球科学家在积极研发疫苗来结束新冠疫情造成的死亡和经济破坏时,欧美反疫苗组织与反口罩抗议者走到了一起。尤其是在眼下马上要进入秋季流感高发和新冠疫情叠加的特殊时期,欧美国家正频频暴发反疫苗游行。
比如8月19日,美国马萨诸塞州由于宣布了一项强制儿童和学生接种流感疫苗的法案,而引发抗议游行,而该州是拥有美国最高疫苗接种率的州。同样是在8月,德国柏林勃兰登堡门有数千人参加了反对因新冠疫情而限制个人活动的抗议集会。9月2日,数百人又聚集在美国弗吉尼亚州首府里士满,抗议政府在新冠疫情中出台的强制规定,特别是关于疫苗接种的规定。
面对全球新冠疫情病例居高不下且隐约浮现第二波的现实,西方社会频频暴发反疫苗游行究竟为哪般?
反流感疫苗游行为哪般?
先说由流感疫苗引发的抗议活动。以拥有全美最高的疫苗接种率的马萨诸塞州为例。美国疾控中心(CDC)的数据显示,在2018-2019流感季节期间,该州81%的6个月至17岁的儿童和53.5%的成人接种了流感疫苗[1] 。此次美国马萨诸塞州官员宣布,所有6个月及以上、30岁以下的儿童和学生在今年12月31日之前都必须接种疫苗。马萨诸塞州公共卫生部传染病和实验室科学局医学主任拉里·麦道夫在宣布相关要求的声明中说:“接种流感疫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重要,因为流感症状与新冠肺炎非常相似,流感疫苗并不能预防新冠肺炎,但是它可以帮助你的身体抵抗病毒。预防流感将拯救生命并保护卫生保健资源。”[1] 还有更关键的一点是,流感和新冠病毒都可能会引起肺炎,一个人可以同时感染,叠加可能会加重肺炎症状。但这项强制接种法令的颁布却引来强烈的批评者的反对。数百名居民聚集在波士顿的马萨诸塞州议会进行抗议,认为注射流感疫苗应该是一种选择,而不是一项规则。
笔者在这里要特别指出的是,流感疫苗相较于麻疹、百日咳等疫苗而言,存在有效性的问题。这是由流感病毒“反复突变”的特点决定的。通常,每个季节的流感疫苗都是由前一个季节分离的最常见的病毒株组成的[2] ,而上一季的毒株与下一季的毒株并不总是非常接近的。尤其是当毒株差别较大时,疫苗就会失去其防护效果。美国CDC的研究表明,当流行的流感病毒与疫苗完全匹配时,接种疫苗可以降低40%到60%的患流感的风险。即使不完全匹配,也能大大降低感染以后重症的几率。
反疫苗运动为何长久存在
说到这里,有人可能要问,如果说反对强制接种流感疫苗还好理解的话,那么那些反新冠疫苗的又是怎么回事?其实,自疫苗被发明使用以来,许多国家就一直存在反疫苗的风潮,多种反疫苗组织也同样存在,普遍接种疫苗的想法总是遭到抵制。这里我们暂且不表一波三折、尚在路上的新冠疫苗,直接说说一直以来公众对疫苗的科学认知以及反疫苗风潮的社会历史背景和文化心理等问题。
1796年,爱德华·詹纳发明了天花疫苗,在接下来的1/4的世纪里,天花疫苗的使用将死亡率降低了50%。1867年,英国政府通过了一项法律,强制接种天花疫苗,违者将被处以罚款,并有可能会面临监禁。也就是这项强制接种疫苗的法律,催生了第一次反疫苗运动[3] 。
在反疫苗者看来,疫苗是由非自然和不安全的化学物质制成的,如果孩子生病了,他们宁愿承受让孩子接受治疗的风险,也不愿意在患病之前将这些化学物质注入体内。其他人则认为,疫苗会使儿童的免疫系统超负荷。除此之外,一篇发表在《柳叶刀》上的论文,更曾间接发起了一场长达20年的反疫苗运动,对公众健康构成了严重的危害。
1998年,英国内科医生安德鲁·韦克菲尔德和他的同事在《柳叶刀》发文暗示接种MMR疫苗(用于预防麻疹、腮腺炎和风疹的疫苗)和自闭症的发生存在某种关联。虽然这篇文章很快就被撤稿,并多次遭到驳斥,韦克菲尔德也因此失去了英国的医生执照,但疫苗自闭症假说仍然在反疫苗网站的过热氛围中引起共鸣。由于MMR疫苗通常在婴儿12到15个月龄进行接种,而自闭症的最初症状也通常出现在这个时期,因此人们开始担心MMR疫苗与自闭症的发展真的有关系。另外,过去许多给儿童接种的疫苗中也含有硫柳汞类防腐剂,这也导致一些家长认为硫柳汞会引发自闭症,所以由此引发的反疫苗运动延续了20多年。其实,某些疫苗中添加防腐剂的目的是为防止细菌生长。美国CDC为此还进行了9项研究,结果并未发现含硫柳汞的疫苗与自闭症之间存在关联,也未发现MMR疫苗与儿童自闭症之间存在关联[4] 。
谣言总是跑在前面,尤其是社会名人也鼓吹错误认知的时候,民众就更容易相信谣言,这样的例子在近代和当代都有。当然,业界也必须努力,除了尽力科普正确知识,首先要保证不出人为的疫苗安全事故,否则很容易引起民众对疫苗的不信任。这样的教训不仅国外有,中国也有。
除此之外,反疫苗风潮还有更多复杂的社会心理因素,有兴趣的读者可参看《“疫苗怀疑”:为什么普通人觉得自己比专家懂得多?》。
退一步讲,即便公众认可了疫苗的安全性和有效性,但一些有偏差的对疫苗接种的社会认知问题仍会阻碍疫苗接种率的提升。
一些给孩子接种疫苗的父母对不接种疫苗的孩子持放任态度。他们告诉自己:“反正我的孩子是安全的”。但事情没那么简单。疫苗接种的目标是所谓的“群体免疫”,假如在一个社会中,已有大量的人接种了某种病毒的疫苗,那么即使有零星感染者,疫苗也能有效降低大规模疫情暴发的可能性;反之,如果接种的人不够多,那么群体免疫效果就实现不了。
还有一些人则更加自私一些,他们寄望于别人都打了疫苗自己就不用打了。显然,这样的人越多,越不利于达成群体免疫效果。一个社会总有少数因各种原因不能接种的特殊人群,他们的健康是要靠群体免疫来维护的。
反疫苗致昔日致命传染病卷土重来
随着疫苗接种的普遍推广,现在某些致命传染病已经变得不那么常见,甚至是绝迹了。许多人已经不记得或没有意愿去了解疫苗普及之前人与病毒艰难抗争的历史了。不过近年不断涌现的反疫苗运动,让一些本已近乎根除的致命传染病再度暴发。
2018年世界卫生组织(WHO)的统计数据显示,全球疫苗接种覆盖率保持在85%,过去几年没有显著变化,疫苗每年可以防止200万至300万人死亡,但如果有更多的人接种疫苗,还可以防止150万人死亡,即便如此,全世界估计仍有1990万婴儿未获得基本的疫苗接种。WHO称,人们对疫苗的犹豫不决可能会逆转在应对疫苗可预防疾病方面取得的进展。如果人们停止接种疫苗,不仅百日咳、脊髓灰质炎和麻疹等疾病不会继续减少,它们还会卷土重来。
特别是麻疹这种等高度传染性疾病,90%以上的疫苗接种率对维持群体免疫至关重要。2019年,全球多个国家和地区暴发了大规模麻疹疫情,一些国家病例数甚至创下麻疹疫苗问世以来的最高纪录[5] 。专家认为,发生这一轮疫情的主因是疫苗接种不足。在中低收入国家,贫困导致的疫苗短缺使疫情迅速扩散。在美国等西方国家,民众因对疫苗的某些误解产生反疫苗情绪,使得一部分人在有条件接种麻疹等疫苗的情况下拒绝接种。WHO将这种情况称为“疫苗犹豫”。2018年WHO将接种疫苗缺失以及接种疫苗的犹豫不决确定为疾病传播的一个关键因素。
尤其是在过去的10年里,世界范围内公众对免疫接种的信任度下降,对疫苗犹豫不决的情况增多(特别是在欧洲,尤其是法国)。2020年3月下旬,法国进行的一项调查的早期结果表明,当新冠疫苗疫苗上市时,这种不信任可能会成为一个问题[6] 。
现在,全球仍处在新型冠状病毒大流行时期,反疫苗游行的后果可能是致命的。疫苗的效力取决于它的广泛使用。由于新冠肺炎的高度传染性,恐怕超过80%到95%的人口接种了疫苗,才能实现群体免疫。如果大量人口基于错误信息拒绝接种疫苗,那么疾病将得不到有效控制,并带来可怕的后果。
最后,笔者也要补充一句,虽然我们提倡及时接种疫苗以保护自身和他人的安全,但这里说的是已经过可靠严谨的三期试验,获准上市的疫苗。此外,反疫苗人士并非仅仅存在于欧美,苦于没有覆盖各国且全面的民意调查,我们不好断言哪些国家是反疫苗的重灾区。总而言之,掌握准确的信息并倾听事情的两面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参考文献
[1]https://abcnews.go.com/US/hundreds-protesters-gather-flu-vaccine-mandate-massachusetts/story?id=72717575 .
[2] https://www.ncbi.nlm.nih.gov/pmc/articles/PMC5139605/ .
[3] Deadly Choices: How the Anti-Vaccine Movement Threatens Us All.
[4] https://www.cdc.gov/vaccines/vpd/mmr/public/index.html .
[5] https://journals.sagepub.com/doi/full/10.1177/2333794X19862949 .
[6] https://www.thelancet.com/journals/laninf/article/PIIS1473-3099(20)30426-6/fulltext.
特 别 提 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