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案破,79年一机局“七·二一”大学宿舍5.6盗窃行凶案侦破始末
参考资料:群众出版社,公安部三局编《刑事侦察案例选编1》
正文开始之前先科普一下何为“七·二一”大学:
“七·二一”大学又称“七·二一”工人大学,是特定历史时期内的产物。1975年6月,教育部在上海召开全国“七·二一”工人大学教育革命经验交流会。会后,“七·二一”工人大学在全国获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据《中国教育年鉴》记载,至1976年底,全国共有“七·二一”工人大学33374所,学生148.5万人,达到同期普通高校学生数的3倍之多。实质上就是一种短期的政治学习班,但也兼顾工种技术交流学习。
某单位“七·二一”工人大学的学员、教员的合影,能较好的反映70年代后期“七·二一”工人大学学员教员的面貌
科普完毕,言归正传。
1979年5月6日凌晨3时左右,位于天津市西郊区杨柳青镇的一机局“七·二一”工人大学宿舍2号楼内突然传出女性的尖叫和呼救声,2名正在宿舍内睡觉的女生被开门声惊醒,发现一伙蒙面歹徒冲进了屋,2人起身奋力反抗和歹徒搏斗(那个年代的工人阶级战斗力充沛),结果1名女生被歹徒用三角刮刀捅伤,另1名女生被2名歹徒合力掐晕,当其被呼救声惊动的人们赶来帮忙的时候,歹徒已经逃得无影无踪,留下一片狼藉的现场以及2名受伤的女生,还发现另有三间当时没有人居住的女生宿舍和一间洗漱间也遭到了歹徒的洗劫。学校保卫处在接到消息后立即向天津市公安局西郊分局报警。
经失主和受害人的清点,2名女受害者总共被抢走瑞士表1块(这受害者家庭条件不错啊),以及部分衣物、手绢、香粉、雪花膏之类的个人物品;其余3间宿舍的失主报称丢失内外衣物、鞋子和挂在楼道里晾的被褥总共140多件。
一款瑞士女表
80年代流行的双姝牌雪花膏
当西郊公安分局的40余名干警抵达现场时,现场周围已经围着许多人,有校内师生也有附近的居民,大家议论纷纷,几个和受伤女生要好的女生气愤地向民警反映:“在屋里睡觉都能叫坏人给捅了,这还有安生的地方吗?”一时间附和声甚众,警方当场就面临了极大的舆情压力,带队的西郊分局刑警队长当众喊话表示:请大家相信人民警察,我们一定坚决破案,挽回影响,保卫“四化”。
本案被确定为一起性质恶劣的入室盗窃抢劫行凶案,出现场的西郊公安分局干警们就地成立了5.6重大盗窃抢劫行凶案专案组,随即开展现场勘查和群众访问工作。
老照片,出现场前正在接受任务的天津公安的民警们(与本案无关,但能体现案发当年天津公安民警的风貌)
老照片,80年代的女生宿舍(与本案无关,但可以以此脑补案发现场的女生宿舍布置陈设)
根据现场勘查,罪犯行凶的地点是位于一机局“七·二一”工人大学二号楼的3楼21号女生宿舍,根据被害者清醒后叙述:她们睡觉从来不锁门,因此被罪犯直接开门而入,她们也没料到女生宿舍能在大半夜随便进几个大男人(那个年代宿管大妈管女生宿舍还是很尽职尽责的)。三楼楼道里晾的被褥和衣裤也都被抢走,晾衣服用的铁丝被罪犯用剪钳剪断后拿走。另外三间被盗的宿舍和洗漱间都在二楼,宿舍分别是23号、25号和27号女生宿舍,当时这三间宿舍都无人居住所以锁着门,但门锁都被撬开,连同洗漱间内的大量女式内外衣物被盗走。
学校2.4米高的围墙内外两侧都发现了蹬蹭的痕迹,内侧墙下有一堆新的砖头,外侧地上还散落着可以确认为罪犯丢弃的塑料编织袋和饭盒等物品。围墙内外两侧的地面上以及墙外的土路上都发现有罪犯逃离时留下的足迹,经分析一种为雨鞋留下的、另两种为塑料底布鞋留下的。
正在进行现场足印倒模作业的民警(与本案无关,但能很好的表现案发同一时期民警出现场的情况)
受害人描述:她们看到的罪犯是3个20岁左右的人,闯进来时都蒙着脸,看不清长什么样;群众查访得知:案发前23时左右,有1名回宿舍的学生看到有3个20~25岁的男人在校外南墙根附近来回转悠,听说话口音像杨柳青一带的口音,行迹十分可疑。专案组随即前往南墙根处查看,果然在此处发现了相同的雨鞋和塑料底布鞋的足迹。
结束现场勘查和访问后,专案组召开案情分析会。一致认为从作案目的看,罪犯目的明确,就是为了偷盗财物;从作案过程看,罪犯荤素不忌,不管值钱的手表还是不值钱的信纸一律搜刮而走,应该是一伙饥不择食的赌徒或者因为结婚、欠债而急需用钱但却没有固定收入来源的无业人员。
在作案前罪犯曾到现场踩点,并携带有钳子、三角刮刀等作案工具。说明此案不是激情作案,而是蓄谋已久、准备充分的蓄意作案;罪犯进屋后若无人就偷,若有人就明抢,稍有反抗就持刀行凶,说明这是一伙有一定作案经验、胆大手黑的惯犯。罪犯能翻越高墙、来去十分迅速,断定是身体强壮、动作敏捷的年轻人,年龄应该在18~25岁之间。
三角刮刀,这在当时是比匕首还可怕的凶器
根据现场足迹分析,罪犯作案后是沿着学校东侧的土路向北逃跑,但由于北面的津杨公路上铺有炉灰,所以足迹一到此处就变得不明显,所以无法判断去向。但因为罪犯偷盗、抢劫的东西较多,又是徒步,且说话都是杨柳青当地口音,故而判断罪犯所落脚的地点距离案发现场不会太远,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当地人。
随即,专案组兵分两路。一路将案情以及被盗、被抢物品印发案情通报,迅速布置案发地周围的集镇市场、旧货商店,要求他们注意最近流入市场的女式二手衣物、鞋子等物品的来源,从控制销赃入手注意查找罪犯;另一路以学校北面的杨柳青公社和九一九公社为侦查范围,在两个公社的派出所和治保委员会的配合下对两个公社内所有18~25岁的男性青年进行大规模排摸(包括派出所、治保委员会里符合排查要求的对象也在排摸范围之内,首先对他们进行排摸,等他们“过关”后再排摸普通人),尤其注意有作案时间、作案条件、有作案前科的人员被列为重点对象进行审查。并大胆启用特情人员帮助提供线索。
在随后的4天里,专案组总共在杨柳青和九一九两个公社总共排摸了1000多人,经过几轮筛查后,嫌疑被集中在时年24岁的杨柳青公社十四街大队(今杨柳青镇十四街村)插队知青张凤岭和时年25岁的杨柳青公社十六街大队社员安和全身上。
根据十四街大队管界民警以及特情人员提供的情况:张凤岭名义上为插队知青,但长期不参加生产队劳动,不计工分领不到口粮却吃穿阔绰,1977年与一女青年乱搞男女关系至其怀孕被迫私婚(没有民政部门开的结婚证,本质上属于非法同居),婚后生下1个女儿,女方也没有工分口粮,但一家三口的生活水平却比婚前更加水涨船高,年初还添置了1辆飞鸽牌62型自行车,这在当时的农村可是不得了的一个大物件。其经济来源十分可疑。
飞鸽62型自行车
安和全与张凤岭往来十分密切,2人经常一起吃喝鬼混,还曾在4月底的时候伙同十四街大队另一名社员偷盗了生产队的15畦韭菜。张凤岭的邻居反映,张凤岭的老婆在前几天曾经戴过一块进口手表,但前一天却不见了。还发现她最近每天都往娘家带一部分衣物,问她就说这些衣服她都不能穿了,拿回娘家给娘家人穿,但之前却从未看到张凤岭的老婆穿过这些衣服。
据此,专案组认为张凤岭和安和全有重大作案嫌疑,为了不让2人逃跑和销赃,由杨柳青公社派出所出面以盗窃生产队15畦韭菜的罪名将张凤岭和安和全收容审查,同时依法对张凤岭和安和全家进行搜查。结果在张凤岭和安和全家搜出了十几条被子、大量的女式衣物鞋子以及钳子、三角刮刀等物件,刮刀上还提取到了些许血迹,经化验和被扎伤的受害女生的血型一致;在张凤岭家还搜出了一双雨鞋,鞋印经比对和现场发现的雨鞋鞋印完全吻合。后又根据张凤岭之妻的交代在她娘家又搜出了部分被转移的女式衣裤(张凤岭之妻以窝赃罪被收容审查)。
面对证据,张凤岭和安和全的心理防线先后崩溃,承认了他们伙同杨柳青公社十四街大队社员——时年22岁的徐长平一起在一机局“七·二一”工人大学女生宿舍内偷盗、抢劫并行凶的全部犯罪事实。随即徐长平也被专案组捉拿归案,刚一开审就忙不迭地将自己的罪行认了个干干净净。至此,一机局“七·二一”工人大学5.6重大盗窃抢劫行凶案在历经4昼夜的奋战后宣告破获。
然而专案组并没有满足于本案的破获,而是根据惯犯的尿性,对惊魂未定的张凤岭、安和全和徐长平乘胜追击,抓紧突审、搞清楚是否还有余罪。结果这一揪不要紧,居然接连揪出了拦路抢劫手表和入室盗窃等旧案总共29起,根据他们的交代又缴获了2块手表、1辆飞鸽自行车、1台电视机以及棉大衣、棉被、褥子、秋衣、秋裤等衣物200多件,案值总共接近万元(以1979年的标准属于数额巨大)!张凤岭、安和全、徐长平3人被天津市西郊区检察院以盗窃罪和伤害罪批准逮捕,张凤岭之妻以转移赃物罪被批准逮捕(具体判决不详,欢迎知情的小伙伴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