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泼水

住进现在的居民楼之后，总能见到一个捡垃圾的老太太。

年龄已经不小，每天蹲守在一大排垃圾桶旁边，有人过来扔垃圾她就走过来瞅一瞅，把能卖钱的废品收集到一起。有时候她一眼能看出人们拿的东西能卖钱比如饮料瓶和硬纸板，就说一句“给我吧”，直接拿了过去。每天收集齐一小拉车废品，下午就拉着送到小区附近的废品收购点。

最开始我以为她是专门的拾荒者，后来才发现原来她就住在我们楼里。偶尔在电梯里遇上，她也会下意识地先看看我们手里拎的东西，是不是可以直接拿过去。旁边总有人问她多大年纪，她也总会带有一些骄傲地说，80多啦，没用啦。人家问她每天这样累不累，她就说不为挣钱，就为有个事儿干。

每天都在楼前垃圾桶旁边看到她，似乎也成为楼里居民的习惯，有时候下着小雨她也出现在那里，打着伞盯着扔垃圾的人。

不过今年夏天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她。大家照样扔垃圾，只是旁边少了一个人。再后来又见到她，右胳膊缠起了绷带。

人们自然会问这是怎么了，她就说，差点儿没死了，送废品的路上被电动车撞了一下。有人劝她那就歇歇吧，她说不歇着也干不了了，没办法。

可是没过多长时间，她又出现在垃圾桶旁，右臂依然缠着绷带，主要用左手干活，右手辅助。大概是怕别的拾荒者占据这个地点，手臂还没有好利索，她忍不住只能出山。再后来胳膊恢复自如，老太太又像过去那样应对自如了。

感觉到老人家不容易，我平时家里的废品一样不留，随时拿下楼去，只要她在场，我都主动递给老人。

不过最近发生的一件事，让我对老太太的好感减少了那么几分。

那天，我下楼看到已经用绳子绑好的硬纸板放在垃圾桶旁边，却不见老太太的身影。正纳闷，见她端着一小塑料盆水从一旁的小屋走出，一边和来往路人说着话，一边非常熟练且毫不掩饰地把水泼进纸板。一盆水还不够，老太太转身回去，又一盆一盆地端出水来泼进去。

我当然明白她这是在做什么，无非是将纸板打湿增加重量，好多卖几个钱。她这种行为或许可以理解，但我总感觉这样的事还是尽量别当着大家的面去做，会让人多少感觉有些不舒服。

也许有人会说，这是废品收购全行业的潜规则，送去废品的人不加水，废品站的人也会往里加水，而且还会加得更多，与其如此，还不如自己来加，还能多卖几块钱。

然而既然是潜规则，不是更应该隐秘操作吗？

看到老太太一遍一遍泼水，我的心情稍微有些复杂。尤其当时我身边还带着女儿，她小声问我老奶奶这是在做什么，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