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采桑

十月采桑

这个题目有可能引起遐想,我虽然不能且浪且漫,但还能想到可能上去。毕竟又是歌又是词又是谣又是风,竟然都与这采,这桑,这十月相关着。我本来愚拙,更到了愚拙的年龄,可还要过着年年的十月,如果不是这破碎的身体,采桑哪里能与我相干。十月是真十月,桑树也认得,至于采,我自知是滥用,古人是见不着的,今之南人,虽有见着的可能,但专门去见人采桑,不是代价可使推的。鬼是不缺的,但我无必要和能力使鬼,并且如今做鬼也要风流。可在舞台上看,亦假亦幻,难有真味。我的手里是一把剪刀,说割不割,说砍不砍,不杀,不裁,虽如此,这凶器就离着采远了好几个国度。我哪里是采,又不知采之风骚,只剩下一个滥用的不咸不淡。如今,只这滋味合胃口。

十月里的今天,算是个好日子。但好日子不是算来的,也不是等来的,大约是借来的。天地不仁,借过的好日子赖日子还不得怨不得,所以,前面那些凄凄惨惨,与今天的丽日晴暖不过是一对同胞兄弟,说姊妹也未不可。我命浅薄,不善说运,此生不过借居苍穹之下,今日算是借来一天好时光。

小区院子里有几株桑树,四五年光景的树身树冠,春去秋来,荣枯轮回,我看它们不过如此,它们看我,无言无语无知,我为何物,我能代桑树说得清吗?至于桑叶从初春开始油绿到金秋,大约从有人类时日起,一直如此。所以,今天我们看到的桑树桑叶,竟然蕴含着千年沧桑。入茶也好,入药也罢,借了古人三言两语,我又哪里说得清。

至于我的身体,虽与众人不异,但或破或碎只属于我,如何之破,如何之碎,又哪里可告于人,自知有破碎,已是难补难修,借桑叶来遮遮凄惨,又算是借光古人吉言。

我已不是少年,先是自惭对桑树不敬,然后,手抱脚蹬,喘几口大气,终于侵入桑树的茎叶间。只觉天有三摇地有三动,老身树巅,身也晃,树也荡。哪里是金秋,哪里有桑谣,恍惚间,一身破碎纷纷扬扬如枯叶萎地,老胆衰心不减当年惊惧之勇。

原来,老头儿不许采桑。

2021-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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