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传世名画,一个关于回首一生的故事
被誉为“画中之兰亭”的《富春山居图》。
作画的人,本身就是一个传奇。
他叫黄公望,被尊为“元代四大家”之首。
他本来不姓黄,姓陆,叫陆坚。很小就失去父母,于是过继到了一个富庶的书香世家,黄家。他的继父黄乐老先生也是有个性,一直挑儿子挑到94岁都没找到满意的,偏偏见了黄公望很喜欢,说“黄公望子久矣”!
于是取名公望,字子久。
老先生的眼光果然独到。黄公望从小就天资过人,”科通三教,旁晓诸艺“,被誉为神童。
黄公望 跋赵孟頫临黄庭经
自然地,他满怀抱负进入官场,希望有所作为。却因为官场腐败,为人耿直,得罪了很多人,一直仕途不顺。46岁时,还因为上司贪污被牵连入狱。
等到黄公望50岁从监狱走出来的时候,他的野心已经幻灭,看破世道,不再追逐仕途,跟随赵孟頫学画,并成为全真的道士,号大痴道人。
做官,入狱,隐居、游历,工书法、通音律、能诗文,他满腹的才情与未竟的梦想,都可以付诸于墨笔,一任于他所绘画的山水之间了。
这个大痴道人,终日只在荒山乱石丛木深筱中坐着,专注起来旁若无人;又到海河交界的地方,听激流轰浪,暴风雨要来了也不管不顾。月夜带着所有的酒瓮在船上要去喝酒,结果全部绳断瓶空,他忽然就大笑起来,声震山岳,山鸣谷音。
后人评论说,“噫!此大痴之笔,所以沉郁变化,几与造化争神奇哉!”
就是这样一位晚来习艺之奇人,“师董源、晚年变其法,自成一家。”他将平淡天真发挥到了一个极致,实处有缓和、奇崛中生简远。
对后世画家来说,他的文人山水是“典范图式”,以至明清画坛出现这种景观:“家家大痴、人人一峰”。
如今再回想,那五年的牢狱之灾,祸兮!福兮!
等到黄公望79岁,也活得够长了。
他回望自己这漫漫长途的一生,上天赐予了他无与伦比的才华,却让他过得太坎坷,不如意常有,顺意亦有时,顿生“也无风雨也无情,回首向来萧瑟处”的感慨。
而所有的那些记忆,都变成了一种豁达,经历过所有的哀伤喜悦,生出了对人生的包容,不是平静,而是超脱的成熟,让他从一生的痛苦中解脱出来,回来做一个简单的自己。
所以,作为绝笔之作的《富山春居图》,不是一个句号,而是一个绵延不绝的风景,也是一个将要辞世的老人一生的回忆和总结。
他从七十九岁画到八十二岁,之后还不停地改,终画成一幅7米的长卷。“庶使知其成就之难”!
如果你认真地看这幅画,你会发现常常被这平淡的浅浅的笔墨感动。有时候船靠岸,有时候行于中流;一大片延绵的山脉,又一大片浅浅的留白;有春夏秋冬,也有繁华和苍凉;目光看到水穷之处,却发现云在升起......
就像人的一生,起伏顺逆,哀伤喜乐,跌宕平复,却又不止是一个人的一生。
这些漫长的江水,流过来的浅滩、激流、高峰,所有的这些东西,在一千年的历史里,不管世事如何变幻,富春江依旧是富春江。
而你我过去这一年所执着的痛苦,又算是什么呢?
黄公望 《富春山居图全卷》
黄公望(1269-1354)
字子久,号一峰、大痴道人。擅书能诗,撰有《写山水诀》。擅画山水,与吴镇、倪瓒、王蒙合称“元四家”。所作水墨画笔力老到,简淡深厚。又于水墨之上略施淡赭,世称“浅绛山水”。晚年以草籀笔意入画,气韵雄秀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