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重读｜西安碑林的石刻对联

捧读对联杂志 走进文化里的中国

坐落在西安文昌门内三学街的西安碑林，始建于北宋元祐二年（一零八七），旧为西安孔庙，系为保存“开成石经”而建立。九百余年来，经历代征集，收藏汉、魏、隋、唐、宋、元、明、清各代碑石共近三千方，存古代名碑颇多，陈列展出一千零八十七方碑石，是我国历史上保存碑石最早的展馆，也是我国现今最大的石质书库。由于碑石如林，故称“碑林”。建国后初为陕西省博物馆，后改为西安碑林博物馆。馆内藏有多通清代和民国石刻楹联，从联文到书法都具有一定的艺术价值。

注：此联为小篆，龙门对，左宗棠书，清代同治十二年（一八七三）刻石，旁有题跋：“郎斋仁兄功伐著豫皖燕赵秦陇间，故山无田宅，荒园数笏，尽以莳竹，雅尚如此。屯军玉门，又将仿壮侯策大兴屯政佐军储，属书其旧联，悬湖上藏书处。何时真得吟哦其间，一发清兴，余当携杖从之。”对联大意是：靠近城郭没有田地，仅有的几亩荒园全都种了青竹，传家拥有的宝贝，就是几间茅屋，一半都是藏书。张曜：字郎斋，清大兴人，随僧格林沁讨伐捻军，曾在甘肃玉门屯军时曾与左宗棠共事。官至山东巡抚，当时山东河患日深，他上任后首重河工，采用西法用机器船只节节疏浚，又因牡蛎口河水入海不畅，改浚韩家垣海口，以疏其尾。他一年中呆在河上几乎三百天。光绪年卒于任所。此联重在言志，表现了武将的儒雅气质和恬淡情操。张曜曾有名言“不以相师为耻，不以下问为耻。”

注：此联为小篆，左宗棠书，清代同治十年（一八七一）刻石。从管晏跋文看系同治九年（一八七零）他在左宗棠手下任职时向左公求书的。山西祁县乔家大院大门对面百寿图照壁也刻有左宗棠篆书的这副楹联，横额为“履和”。上联“损人欲以复天理”出自《周易程氏传》，类似于宋代理学家的名言“存天理而灭人欲”，有修身以全礼之含义。下联意出唐代书论家窦泉《述书赋》：“郭令公大富贵亦寿考，欧阳子蓄道德能文章。”北宋曾巩曾称赞欧阳修“蓄道德而能文章”。全联意为：减少人的欲望以回归天理，提高道德修养而有所作为。

注：此联为行书。老苏：宋代苏东坡，善书法。献之：东晋书法家王献之，王羲之的弟弟。清代四川张船山曾有类似句“怪石古于尊者相，老藤缠作献之书。”马德昭：号自明，生于一八二四年，四川阆中市江南镇奎星村人，咸丰初年调处江南军务，在湖南湖北及江南一带立功，荐升直隶大名总镇。朝廷曾授总兵陕安，镇慑秦中，随即再补甘肃固原提督。但西安士绅挽留，以保护省城。马德昭战守兼擅，以游击之师，或解豫皖急危，或扼守潼关要道，或防护蒲水饷区，以一军固中原腹地，一时之间，称其为大河南北之“长城”。后驻防潼关数年，后因受多隆阿诬陷，回归故里终老于家。马德昭善书法，他的署名为“西蜀马德昭”的大字书法“一笔寿字碑”、“一虎字碑”和融书画于一体刻于同治年间的“魁星点斗”刻石，至今陈列于西安碑林（第四室）。“魁星点斗”碑以“正心修身，克己复礼”八字巧妙组合成左手托砚，右手执笔，一脚翘起托一“斗”字，一脚立于“鳌”字上的魁星形象。

注：此联为行书。多福多寿多男子：即华封三祝。尧在执政五十年的时候，上华山祭天。当地人祝他多福多寿多男子，尧统统辞绝，理由是多男子则多惧，多福则多事，多寿则多辱。冈陵，山冈丘陵。《诗·小雅·天保》：“如山如阜，如冈如陵。”旧时常以这副楹联作祝颂之词。

注：此联为楷书，清代咸丰年间刻石。此联近于格言，上报天恩，下恤民力，体现了封建时代勤勉官吏的特有思想境界。上联的天恩在这里指皇恩，封建时代皇帝就代表着上天的意志。下联的爱惜民力是古代民本思想的集中体现，即常说的“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朱昌颐（一七八四——一八五五），字吉求，号正甫，又号朵山，浙江海盐人。道光六年（一八二六）丙戌科状元。授编修，历官吏科给事中。有《鹤天鲸海焚余稿》。书法有欧阳询风，道光帝曾命其书扇面。苏州博物馆藏有五状元联书扇面，其中有朱昌颐书法。朱昌颐曾官吏科给事中，他办事尽心尽职，有卓识，性直爽，曾与同事议事不合，竟牵连被议降级。咸丰时被起用为主事，但他谢病归里，辞官不做。在乡热心公益，曾督劝绅民修筑海塘，主讲敷文书院，学者奉为楷模。

注：此联为隶书，清代光绪二十六年（一九零零）刻石。眉齐案：东汉扶风孟光每天举案齐眉向其夫粱鸿恭敬奉饭，后世将孟光作为贤惠妇女模范，也以“举案齐眉”称道相敬如宾的和谐夫妇。笏满床：唐朝陕西华州平定安史之乱功臣、三朝宰相郭子仪，儿子八人、孙子三十一人、曾孙以下五十七人均为朝廷官员，可谓一门忠烈。笏：古代官员上朝时手持的玉板。“笏满床”是说这一家做官的人很多。上联通过列举“治家”典范颂扬夫唱妇随的和谐处世，下联通过赞扬“报国”楷模力挺忠君爱国的优良品德，这与当今大力提倡的“和谐社会”异曲同工。吕松年为清代浙江上虞人，这副对联是他的儿子吕福倓将其父书法摹刻上石的。

注：此联为行楷，民国三十六年（1947）刻石。造物：指大自然的创造化育。闲：闲适清静寡欲。健：健康。对联大意是：大自然的化育给予人们闲适，同时也给予人们健康；生活在山中的人只知道自己已经很老了，却不知道究竟有多大年龄，全联宣扬了有闲是福、宁静致远的养生哲学。崔志道，字劭方，清同治进士，陕西户县崔家湾人。十六岁入邑庠，咸丰十一年(一八六一)中举，同治元年(一八六二)连捷进士，点翰林院庶吉士，授广西乡试正考官，又补日讲起居注官。太监某恣为非法，崔上奏被纳，而严洽之。光绪三年(一八七七)，陕西饥荒，他又上奏请赈，得颁五万金并倡集千金，以救灾荒。光绪五年(一八七九)，任四川雅州知府。励精图治，劾查脏官，革除陋规，扶助开辟铜矿销路，减征土货产税，解除了商业的困顿局面。还创办育婴牛痘局，并选拔学习好的青年入署亲自教课，一时传为盛事。雅治边地区，少数兄弟民族世袭继职，每一袭职都要给地方官馈赠，动以万计，崔志道均令如数退回，兄弟民族莫不称颂。离任后，雅人于雅州书院藏经阁，为之设位奉祭。

注：此联为行书，清代嘉庆十六年（一八一一）冬刻石。苏学士：苏东坡，他曾题跋：“纸窗竹室，灯火青荧，辄于此间，得少佳趣。”表明了对清静淡泊生活的向往。孟山人：唐代诗人孟浩然，他曾隐居湖北鹿门山，一生未做官，人称孟山人，曾有诗句“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盛惇崇，字孟岩，一字士膺，号柳五，清代阳湖（今江苏常州）人。乾隆四十六年（一七八一）进士，官甘肃、陕西布政使。山水法黄公望浅绛，笔极苍润。每有进御，辄嘉赏。工诗书，著《睦园诗集》。嘉庆间曾任西安知府，曾主持捐资重修西安碑林。

注：此联为行书，清代嘉庆年间刻石。湖北归元禅寺有相同内容刻石，署嘉庆十四年（一八零九）孟秋晋陵盛惇崇。对联内容通俗易懂，饮美酒的感觉就像观赏一朵美丽的鲜花慢慢盛开，渐入佳境；读旧书的感觉就像是家里忽然来了久别重逢的客人十分新鲜。

注：此联为楷书，清代道光二十三年（一八四三）刻石。运甓：西晋名臣陶侃任广州刺史时，公余无事，每天早晨将百余块大砖搬至屋外，晚上再搬回屋内。别人不解此举，他说：我正在准备为恢复中原而效力，如果生活过分休闲安逸，恐怕不能成就大事。后来陶侃消灭了叛晋的苏峻，被封为长沙郡公。省过：反省过失。陶廷杰（一七八五——一八五六），字子俊、涵之，号莲生，清朝贵州都匀府（今都匀市）人。嘉庆十八年（一八一三）拔贡，次年进士，入翰林院授庶吉士。历任翰林院编修、山西主考官、广东学使、湖广道监察御史、甘肃按察使、陕西布政使、陕西巡抚等职。喜诗文善书法，秉性刚直，出污泥而不染，敢于直言上谏，不避权贵。为官清廉，逢年过节、寿辰时，拒收他人馈赠。咸丰六年（一八五六），起义军攻破都匀城，陶廷杰死于巷战中。陶廷杰喜诗文、善书法，都匀文峰塔东面有其手书《重修文峰塔记》石碑。

注：此联为行草，清代道光二十九年（一八四九）刻石。联文分别集录唐代诗人裴迪五言绝句《孟城坳》和杜甫五言律师《孟氏》中诗句而成，意为在古城墙下居住，在老树根旁读书，全联营造了一种古朴、高雅而又悠闲、散淡的生活气氛。陆陇其（一六三零——一六九二），原名龙其，因避讳改名陇其，谱名世穮，字稼书，浙江平湖人。康熙九年（一六七零）进士，官江苏嘉定、直隶灵寿知县。清代理学家，学者称其为当湖先生。历官江南嘉定、直隶灵寿知县、四川道监察御史等，时称循吏。学术专宗朱熹，反对王守仁“致良知”说，被清廷誉为“本朝理学儒臣第一”，与陆世仪并称“二陆”。以清正廉洁而著称。以疾归家，离任时，只带了几卷图书和妻子的织布机。俞鹤湖诗赞曰：“有官贫过无官日，去任荣于到任时。”卒谥清献，从祀孔庙。著有《困勉录》《读书志疑》《三鱼堂文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