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夫作品《 求“书”若渴十年整》（纸刊备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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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书”若渴十年整
文/哲夫
曾经我为了渴求一本心爱的书而整整地折腾了十年。那天，当我双手从售货员手中接过这本朝思暮想的《闻一多全集》时，高兴的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
那是我上中学时候的七十年代初，我们学校前面200米处有一个商店，这家店子不像农村的供销社，也不像城市的商场，说不上是什么，一幢坐北朝南东西长溜形房子，还有一栋坐西朝东的杂货铺、书店、收购店，与长溜形商铺呈L型直角，这家商店经营百货、南货和坛坛罐罐日杂，还有饮食店、文具店、书店和农副产品破铜烂铁回收店。据当时上面当官的人讲，是为方便农场职工生活需要而兴办的贸易商店。那个时候我只晓得找大人们要钱买小人书或者一些能读懂的战斗故事类图书。我特别喜欢读诗，总觉得念诗容易上口，边读诗边手敲桌面，好像有种节拍感，读多了感觉二四六八等双句句末一个字的韵母相同（后来才弄懂那叫押韵），读诗比读其他文体容易记住。因此，我就迷上了这类课外读物。当时我就是上课读书，下课就是怎样看有趣对味的诗啊小说什么的。
我的家到学校，路上步行得走40多分钟。因此，早晨便起得早，自己做碗蛋炒油盐饭，吃罢就慌急火燎地往学校跑，但放学回家往往要走一个多小时才行，并非是在路上闲玩，而是因为路过贸易商店时一家存有100来本图书的书店吸引着我。这家旧书店，紧挨杂货店和回收店，只有一间门面，且又低又矮，但对于那时的我，却是“伊甸园”。走进去，在书架上挑中一本，站着读上几页，可谓其乐无穷。
记得那时的语文课本中，我们初中语文净是什么“老三篇”，雷锋、邱少云、黄继光的故事，再就是毛主席诗词，还有少量的文言文，内容很浅显，读起来提不了神。有一次上午搞劳动，我装病躲在高中部一间教室窗外听他们的语文课，只听得高中语文老师正讲解闻一多先生的《最后一次讲演》这篇文章。老师讲课时，慷慨激昂，声泪俱下，很是感染了少年时的我，同时也使我萌生了去读闻先生其他著作（尤其是诗）的念头。因为当时我正热衷于读有关诗的课外书籍，听说闻一多著有《死水》和《红烛》两本诗集，就激动起来。那天好不容易盼到放学，急急地奔向那家书店，忙着上上下下地搜寻着。可我找了半天都没找见，便很有些怏怏然，全没了平时站着读一会儿书的那份兴致。正想转身离去，《闻一多全集》五个字倏然映入了眼帘，顿时使我喜出望外。那是红颜色布封面厚厚的四本，以一根线绳扎着，以示其“全”。书是特别地竖在玻璃柜台后面的书架上的，不像别的书那样可以随便取下翻阅，可见不是像我这样的中学生能买得起的。当时，我便胆怯得连问都不敢问。不过，在以后的日子里，想买上一套的愿望，却是越来越强烈地蛊惑着我。
不久，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买得了一册《闻一多诗文选集》，慰情聊表，我也确实欣喜若狂了一阵子，生吞活剥了一阵子，手不释卷了一阵子。然而，我还是不能满足，因为毕竟是“选集”而非“全集”呀，我哪里甘心以“选”概“全”。
决计攒下一笔买书款来。
早晨起得更早了，晚上回家更晚了，星期日不能贪玩了。从家去学校的路旁有不少散落的蓖麻等植物，上学时，背上一个由母亲改装成两层夹袋的书包，早晚采摘并剥开成熟的蓖麻籽装在里袋中，每两天去把这些籽粒送给贸易商店的农副产品回收店，星期日就去农机站机修车间捡拾废弃的破铜烂铁交给回收店。这还不够，想方设法克扣中午的那一餐伙食费，此外，不敢再花平常妈妈给的零食钱和爸爸年底给的压岁钱等。像守财奴似地积聚着“财富”，一边还担心那套书什么时候会被人家买走。那旧书店，每天非去一趟不可了，一进店门，第一件事就是看那套令我朝思暮想的《闻一多全集》，看到那书还好端端地竖在那里，心底里就会发出一阵欢呼，呵，但愿天天如此！
攒够了钱的一天终于等到了。于是，我揣着钱兴冲冲地飞奔而去。待到了那里，旧书店竟拉着铁栅门，且上着锁，里面黑洞洞的，全然没有昔日的那种光亮，一丝一毫都没有，没有！我双手紧攥着冰冷的铁栅，失望的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
后来听大人们说，书店营业员因经营不善亏血本了，关门大吉。直到1983年，黑龙江农垦兴办农工商一体化的国营农场的经验被推广后，我们农场也办起了一种经商实体——农工商集团公司。农工商成立后，农场下辖的分场都有一家农工商分公司，这种实体门类齐全，货物比以前充裕多了。那天开张后，我兴致勃勃地骑上“飞鸽”自行车第一个“飞”向了农工商，买回了我日思夜想的“宝贝”。
这本书，我等得太久了。一晃，十年了。此后，我手捧这本《闻一多全集》，几乎“熟”读或者能背诵其中的每一首诗。现如今，我始终承认，我写诗深受过闻一多的影响，“戴着镣铐”跳过新诗的舞蹈。
细思量，自难忘。我想，将这段求书的经历告诫后人，也许是一件现身说教的绝好教材，或者摘录在《闻一多全集》的扉页上，也算是一个有意义的举措吧！
作家档案
哲夫，实名蓝德和。一生与笔为伴，以文为业。曾是湖南岳阳市作协理事，省、市党报特约记者，君山区委办公室文秘工作者，现为自由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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