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其章与23位书友的《书肆巡阅使》
我曾经一度认为，读书之乐是“各美其美”，各人自有其所钟爱的书籍，阅读的乐趣自然因人而异。而买书之乐则是“美美与共”，大抵逃不脱冷摊觅宝、拍场捡漏那些事儿。近日，读到藏书家谢其章约请23位书友撰写的《书肆巡阅使》（中华书局2020年6月出版）一书，才自觉浅陋，同时眼界大开。
买书的日子其乐无穷
谢其章与23位书友的《书肆巡阅使》
文 | 周洋
这部以爱书人寻访旧书肆、捜购古旧书为主题的雅集之书，分明就是一幅买书淘书的工笔画，人物宛在眼前，细节纤毫毕现，读过的人会由衷感到：买书简直就是太阳底下最快乐的事情。
余生也晚，是真的晚。在我把零花钱攒下来交给学校周边旧书店老板的年纪，旧书店里早已被花花绿绿的盗版书所占领。等到自己终于有了工作可以用闲钱买书的时候，大街小巷的实体书店已经寥若晨星，所谓的珍本善本只能在拍卖图录上一睹芳容过过眼瘾。因此，读到这本书中藏书大咖们屡屡斩获令人艳羡的好书，在我，有如听闻一个个遥远的江湖传说，从他们的“忆往”文字中，我亦能领略到北京潘家园、海淀籍海楼和上海文庙、福德广场曾经人头攒动的买书盛况。
现如今，人们只需在互联网上轻点几下鼠标，心仪的好书就可以送货上门，就连谢其章也感叹自己“久疏战阵，潘家园旧书摊十多年没有逛过了”。好在买书的乐趣与时俱进，不减当年，《书肆巡阅使》中收录曹亚瑟先生的一篇《我的网络淘书生涯》，谈的就是网上买书的种种喜乐故事，开头一句“互联网极大地改变了我们购买旧书的形态”，瞬间就让我这样的网络淘书客大有得遇知音之慨。继续往下读，发现大家常去溜达的都是孔夫子旧书网、天涯论坛闲闲书话、布衣书局等几个“地标性”旧书网站，而曹亚瑟君正是孔网小有名气的书友“鳄鱼飞行”。想当年孔网先后兴起“外国文学名著丛书”网格本、“20世纪外国文学丛书”版画本、漓江版“获诺贝尔文学奖作家丛书”等收藏热潮，“鳄鱼飞行”恰是活跃其间的风云人物，经常在网络拍卖中看到他的身影，且出手阔绰，常在竞价环节的最后时刻一骑绝尘，让我等只有羡慕的份儿。风光的背后也有磕绊。经由曹亚瑟的叙述，才知道他在网购旧书的十几年间，也曾遭遇过鸡飞蛋打货款两失的烦心事，也曾碰到过临时变卦坐地起价的添堵交易，但相对于买到绝版稀缺好书的喜悦来说，这点不愉快毕竟可以释然甚至忽略不计了。诚如他在享受到网络淘书丰硕成果之后的由衷感叹：“网络真是好东西，它圆了很多人收集不同作家各种版本的梦想。这些收藏，比之在京沪等地的大佬们固显寒酸，在我已相当满足了。因为我们毕竟不是专业研究人士，买这些书也就是花钱买一乐，用一刻闲暇、一缕闲情、一点闲钱来满足自己的癖好而已。”我想，这多少道出了互联网时代买书人的一点共同的心声吧。
改革开放以后，中国与世界的联系日益紧密，对爱书人而言，走出国门逛书店淘旧书也不再是难以实现的梦想。在《书肆巡阅使》中，就可读到《美国淘书杂忆》《日本访书散记》《波士顿书展纪行》《首尔买书记》等多篇域外淘书美文。那些妙趣横生的经历，譬如在异国他乡和书店老板连比划带猜谜似的讨价还价，多少改变了人们头脑中关于读书人穷酸、刻板的印象。在海外，他们是穿梭于东京神保町、巴黎塞纳河左岸的东方背包客，是钟情于纸质书且拥有国际视野的中国爱书人；回国后，他们写下一篇篇精彩的访书见闻录，或可看作中国人融入大世界的一个侧影。读他们的文章，对比国内国外的买书生态，我们会欣喜地发现：相较于对书的挚爱，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才是交流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