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忧伤的云

图：来自网络

文：风荷

一朵云，飘着飘着就被风吹到这来了。

不算白的云，至少没有奶奶种的棉花白，但也说不上脏，在泥巴坑里滚了一圈的小白猪，才脏呢。

棉花傲娇，自从穿上了白衣裳，便越笑越开，从咧一条小缝，到收都收不住的大笑，笑的下巴都松动了。她得意啊。因为这田野里谁都没有它白。

它们助长着彼此的骄傲，把絮子吐得长长的，随风招摇着。

就在棉花田里，洁白的大笑连成一片时，这朵云来了。

同时走来的，还有一老一小祖孙俩。

在棉田窄窄的埂上，风止了，云停了，棉花也不笑了。

它们都竖起了耳朵。

老的看着一地的白，笑得合不拢嘴：“今年的棉花多好啊！你看天上的云都不及它白。”

这朵云听了，羞愧地收拢了一下蓬松的身子。

小的说：“不是！是棉花长得像天上的白云。棉花是照着白云的样子长得。”

白云听了，又高兴地涨红了脸。

老的不乐意了，点了一下小的小脑瓜。

“你这小不点懂啥！奶奶开垦这片棉花地的时候，你爸爸还没生出来呢！”

小的也不示弱：“我上一次跟奶奶一起在棉花田看云的时候，棉花苗还没长出来呢！”

老的嗔怪着说：“鬼灵精！”

小的仰头看着看着，便叹了口气，忧伤了起来。

“要是我能坐在白云上就好了。白云飘啊飘，把我送到妈妈的身边。”

老的说：“白云才不会听你的话。这天上的云啊，最是无情，飘来飘去没有根。它飘它的，哪会想着你呦……”老的说着，竟然不觉察地用衣袖拂了一下眼角。

小的才不理她，自顾自地说：“妈妈上次打电话说，她那里城市的天没有家里的蓝，云也没有家里的白。”

“我想一定是白云走了太远的路，才把衣服弄脏了。就像奶奶带我去赶集，回来后裤子总灰扑扑的一样。”小的突然跳了起来，惊喜地发现了这个秘密。

老的苦笑着摇了摇头。棉花们一起沉默，它们感觉自己被忽略了。

“奶奶，你说这朵白云会不会旅行到妈妈那里？”小的仍然不甘心。

老的悠悠地说：“天上的云不会，地上的云会。”

白云又忧伤起来。她知道自己的寿命不过是一朝夕。当她还没飘到孩子说的地方，已经随霁风飘散，不知将去向何处。

“你妈妈的纺织厂里的棉花，可都是从咱这棉花地里拣的最好的运去的呢！”老的自豪。

棉花听了也自豪，又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它们摇摆着半干的叶子，嘁嘁喳喳地议论着，憧憬着被运进城里的景象。

小的着急了：“我才不要！棉花运到城里，妈妈就要在工厂里忙啊忙，总是不能回来！”

老的说：“这孩子说傻话，没有咱这的棉花，也有别处的棉花，工厂总不能闲着。”

小的一脸哭相，她的眼泪快要掉下来了。“我就不要奶奶的棉花送去工厂！地上长的棉花根本不是云。”

“不要！不要！”小的带着哭腔，对着天空大声地喊着。

白云在天空中听得清清楚楚。她的心头一紧，忧伤极了。

白云忽然有了个主意。她拼命地鼓起自己的身体，与身边的同伴联结在一起，身体越来越大。

终于，白云的眼睛变得模糊了。她的身子越来越沉重。直到，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飘散，没了知觉。

天空下起了细雨。棉花们傲娇地哭了起来。它们美丽的衣裳被打湿了。它们再也不会是这片天空下最白的棉花。

老的把小的笼在自己的身下，跺脚着急了起来：“这一地棉花啊，可惜了！可惜了！”

她半嗔怪地把这场棉花的遭遇归结于小的：“这你可如意了，这沾过水的棉花，可是进不了城了。”

白云苏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挂在小的脸上，像极了一颗泪珠。

她看见小的在高兴地笑：“妈妈的工厂没有了棉花，就会回来看我了。”

可是，天上的白云呢？小的仰头纳闷着，似是有点失落。

天又放晴了，太阳把屋檐下晒得暖烘烘的。

一老一小，坐在纺车前。

纺车吱呀呀地转啊转，老的手摇着摇着，忽然停了。

小的摇晃着老的胳膊，嘟囔着：“奶奶醒醒！快点把棉花都纺成线线，妈妈就回来了。”

老的脑袋往下一勾，不知道是暂时盹着了，还是永远也不会醒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下又出现了一朵朵白的云，像棉花一样白。

不，棉花像云一样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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菁菁之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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