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骚之七

之七

瞻前而顧後兮，相觀民之計極。

夫孰非義而可用兮？孰非善而可服？

阽余身而危死兮，覽余初其猶未悔。

不量鑿而正枘兮，固前修以菹醢。

曾歔欷余鬱邑兮，哀朕時之不當。

攬茹蕙以掩涕兮，霑余襟之浪浪。

跪敷衽以陳辭兮，耿吾既得此中正。

駟玉虯以桀鷖兮，溘埃風余上征。

朝發軔於蒼梧兮，夕余至乎縣圃。

欲少留此靈瑣兮，日忽忽其將暮。

吾令羲和弭節兮，望崦嵫而勿迫。

路曼曼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注釋：

瞻前：瞻望前王。

顧後：顧看后王。

相觀：考察觀看。

民之計：人之計，即做人的謀劃。

極：則，準則。

阽：身臨險境。

鑿：榫母。

枘：榫頭。

前修：前賢。

歔欷：哽咽。

曾：增。

茹：柔軟

浪：音崗，連續不斷。

耿：即炯，光明。

正：正道。

玉虯：玉色虬龍。

桀鷖：桀即乘，鷖為鳳，引為鳳車。

埃風：雑著塵土的風。

靈瑣：即靈藪。

弭節：停止揚鞭。

望：向著。

今譯：

瞻望前王與后王的得失，來考察為人處世的準則。

哪有不符合正義的舉措能夠用于世，哪有不愛民的國家能夠讓人歸附。

儘管自己身處險境危欲至死，回頭看自己的初衷仍然不會後悔。

我不按照你鑿出的榫母去安放榫頭，這正是前賢被菹醢的緣由。

我心中不安又開始哽咽流涕，哀歎我沒有生在聖賢當國之時。

採來柔軟的蕙蘭來揩幹淚水，淚水還是連續不斷沾濕了衣襟。

跪在鋪開的衣擺上來陳述胸臆，陳述我在其中找到的光明正道。

駕著玉色虬龍乘著鳳車，趁著揚起塵土的大風我開始向上飛行。

清晨我從蒼梧啟程，傍晚我來到了昆侖懸圃。

我想在這個神靈聚集的林藪中稍歇，而太陽卻飛快西沉即將天暮。

我讓羲和停止揚鞭驅策六龍，向著崦嵫山不要太靠近。

因為前方的道路還又長又遠，我要上天下地去尋求和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