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善其身者

时代裹挟下,哪怕保持些许的个人独立,已属不易。心口如一,何其自信,始终坚守,何其淡定。

“我买鱼放生,转眼又被捕起,我还会做。我节约一点纸张,满目还是浪费,我还会做。春天踏青,我的步行丝毫改善不了车流拥堵,我还是会做。宽容卑鄙小人,我明显很吃亏,我还是会做。这是因为,我为自己。”静悄悄的人,在乱糟糟世界,池莉已不单是位作家,且具教士情怀。画家汪伊虹女士也是位极简主义者,在外吃饭,自带筷箸而拒绝一次性使用,自备饭盒塑料袋,将剩饭菜打包带回给家中的猫猫狗狗。生活里藏着许多温柔,所作所为,只在心安,而非做给他人。其事虽小,其道可弘,然有同道者,未见同行人,凡事如此。

信念改变,行为随之,独善其身行为,必有人格参与,一旦确立,我行我素,亲疏随缘。默默执行,从不申述,从不在没有辩论价值的事务上置喙,至多礼貌地付出一丝微笑。自己吃火锅,常被问及“就你一个?”“是的,就我一人!”孤独从来不会毁掉一个人,自己奋力挤进一个格格不入的圈子,佯装不孤独,方为致命不足。而有人终其一生,就是为了跳出厌恶的圈子。

起点不同,路径不同,遭遇不同,命运不同,虽说命运使然,心有不甘去做一名随波逐流、随声附和者。在通往全聚德的路上,鸭子们争先恐后,小人物被认为是盲从一族,在这里,一个怀疑主义者,往往被认为是个坏公民。然小人物也可具有欢畅的容颜,活出异样的精彩。“我作为落向广袤大地的众多雨滴中那无名的一滴,即使是一滴雨水也有自己的思考,一滴雨水也有雨水的历史,应该继承一滴雨水的责任。这让我不能忘却那段历史的责任”,村上春树的话,总能让人思索。无需卑躬屈膝,刻意讨好,便是一种包裹着尊严的独立。

以为权力可以掌控一切,待到天涯尽处问归舟,才知时光倏忽,世事料峭,成年人的告别都很平静,两手空空如也。大道理谁都懂,但决定喜怒哀乐者,均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情绪、小感伤、小沮丧、小虚荣。站在知识的高度,看待世界,思考未知,可以省略掉许多细枝末节。朱新建说冯其庸看其画画使用毛边纸,“老人家就跟我急了,说这种破纸,过二十年就是一把灰。我肚子里说,再过一百年,我们大家都是一把灰”。即便这个世界令人失望,仍有美好作为向往,高岸为谷,深谷为陵,惟有通达的见解、善良的美好,不会过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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