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邱小石
70后,(消失的)读易洞洞主
「2020读城计划」进入第二个月,轮到我领读,那就从我本月推荐的几本书谈起。
这几本书的共同点是聚焦到比城市更小的尺度,即我们日常生活的环境。通俗的讲,就是我们生活的“附近”,如果说得更准确一些,就是你的家、你居住的社区,或是你常去的公园和商业以及在这种尺度下产生的人际关系。这些书从不同角度讨论了我们究竟在经历着什么,从“物理”的空间到“化学”的生活。
你把茶放到你能拿到,却不可能将它撞翻的地方。你把灯降低,照到书上,但不太亮,不至于看到灯泡。你把靠垫放在你的后面,小心地一个挨一个放置在你要放的地方,支撑着你的背、你的脖子、你的胳膊。这样你希望喝茶、读书、遐思时,正好被舒舒服服地支撑着。——《建筑的永恒之道》p26主题书《建筑的永恒之道》对这一问题进行了一番推导。作者C·亚历山大对我们居住的环境产生了好奇:我们说不清楚的“氛围”究竟是如何产生的?这个氛围是否存在一种可以表达出来让我们能够理解的语言?他从建筑学的角度构建了认识空间的语言模式,我们可以由此习得一门“外语”,开展和居住环境的对话,我们与建筑相互理解,彼此间的关系会因此更加和谐永恒。《建筑的永恒之道》指明了这个研究方向,作者的另一本书《建筑模式语言》则继续深化了这门空间语言的“词典”和“语法”。2001到2004年的时候,我住在望京的一个小区。这个小区由七八幢30多层的高楼组成,社区围墙外面就是车流如织的马路。我几岁的儿子只能在峡谷一样的小区里玩耍,四处都是硬地的铺装、夸张的台阶和粗糙的雕塑,只需要不到十分钟,这个小区就逛遍了。大铁门口有一小块平整的地面,这里是社区小孩唯一可以奔跑踢球的场所,但老人也喜欢聚集在这里,所以儿童玩耍得并不肆意。如果没有家长带领,你不会放心让自己的小孩独自外出。那段时间,我开始阅读《建筑模式语言》……主题书之外,我还推荐了三本延展阅读书籍。《庭院与气候》,落脚到了一个非常具体的生活场景——庭院,以及这个生活场景中更加微观的感受:利用自然元素的设计(比如水、土)改善周边的微气候,提高身体的舒适感。书中所涉及的示例都来自于人类古老的智慧。如何营造冬季适宜户外的活动空间——东西向建造一堵厚实的土墙,抵御北风侵袭,其高度两倍于走道宽度。土墙白天吸纳储存南向阳光的热量,自然散发于紧贴实墙南向的路径,形成一个温暖的微气候步道。《小城市空间的社会生活》则是通过观察人们在公共空间中的行为,发现空间设计如何影响了人们与环境的关系,以及人与人交往的方式;探究为什么有的空间死气沉沉,有的空间却生机勃勃。“人们倾向于位置可坐的地点。”有座位的地方,无论板凳还是台阶,人就会更愿意聚集,那个地方的氛围也就最好。城市往往都是从整体往细节规划,其实也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先规划需要多少座位,再发展出需要配置多少垃圾筒、路灯等等,反推出一套街道系统。如果因为以上的阅读,驱动了我们对周边环境的好奇,那么第三本延展阅读图书《公共生活研究方法》便提供了一种参与其中的工具和方法。同时,在这本书里,作者扬·盖尔非常简明地梳理了这一过程中观念的演进、这一领域如何成为一门专业,并由此搭建了与此相关的阅读谱系。燃烧炉火时,在行的人会恰如其分地放置每一根木料,以使木料间产生空隙。他不用拨火棍以拨动木料,木料燃烧时,一个接一个的放上,每块木料也许只差一英寸,这样准确地放置木料使气流形成了一个通道,每块木料都得到了充分的燃烧,最终熄灭的时候,随着火光的消失,除了炉中的灰烬,便一无所有了。——《建筑的永恒之道》p24今年3月,我应朋友邀约,参加了一次“播客”节目的录制,话题是“附近的消失”,源自于某期「十三邀」许知远对社会学家项飚的采访。我曾在朋友圈转发了项飚的观点:生活中没有“附近”,人就会变得要么非常同情,要么非常愤怒,情绪极端并野蛮化,因为它缺少了通过“附近”建立的信任的层次,每个人都变成了旁观者。我住进万科青青十五年了,但这十五年,也是我对社区的热情逐渐降温的十五年。我发现附近的消失不可阻挡,人被时代影响,被技术裹挟,这需要挽救吗?有能力挽救吗?感叹“附近”的消失,其实我们还更应继续追问:如果“附近”的消失是指传统的“旧”的价值的消失,那有没有“新的附近”产生?它会是什么样子?有什么不同于“旧”的意义?播客的主持人刘晋峰一直对「阅读邻居」读书会的存在很感兴趣,觉得这就是一种“新的附近”的建立。但我认为这种“附近”其实非常偶然,形成条件非常苛刻,投入也很是巨大,并不具有模式意义。而且本质上,「阅读邻居」仍然是一种“旧的附近”,是一种对“旧的附近”的延续。一个地方的所有生活和灵魂,我们所有在那儿的体验,不单单依赖于物质环境,还依赖于我们在那里体验到的事件模式。基本上可以说,我们生活的全部特征都是由那些不断重复发生的事件所赋予的。而那些事件模式,几乎每个都是由它所出现的场所空间特征所限定的。——《建筑的永恒之道》p50/p53/p56亚历山大的书引发了我的兴趣,促使我花了大量的精力与时间去了解并参与营造社区环境。开社区书店是实践的一种方式,和杨早、绿茶创办「阅读邻居」也是。我自己也的确像《小城市空间的社会生活》的作者怀特和《公共生活研究方法》的作者盖尔一样,拿着相机、尺子、录音笔去记录万科青青的社区发展,做过一系列调查研究——商业、道路、家具、导识、社团以及再生之物等等。其中有一个“社区标本”的专题,我和同事一起走遍了青青的每一个角落,绘制社区地图和社区栽种的植物,将植物的环境位置在地图上对应标注,希望小朋友拿着这张植物导览图,可以方便的找到植物,学习相关植物知识,了解植物的成长与变化。我有生最激动的时刻之一,也是最平常的时刻之一:我同一个朋友在准备喝茶的草莓,我注意到她切的草莓非常之薄,几乎像纸一样,当然这通常要花更长的时间。我问她为何如此,她说,草莓的味道来自于你接触的暴露的表面,表面越多,味道越好,草莓切得越薄,表面越多。——《建筑的永恒之道》p420但遗憾的是,这种工作的意义仅止步于一种“情怀”的宣泄、对“附近”的自恋,对“逝去”的不甘。我在「一本书对我的影响」一文中写到过这种无力感:社区只有一所小学。由于教育资源的稀缺,社会环境的压力,读中学开始,社区里的孩子开始陆续搬迁。从最初搞一个生日会要为二三十人准备,节假日去学校踢球一呼百应,到现在周末只有一两个小朋友在家对打游戏……儿童对儿童的需要,甚至超过了他们对母亲的需要。《建筑模式语言》的调查数据显示,儿童在成长期,应该至少和5个同龄儿童保持持续的接触……儿子的朋友们如今天各一方,通过QQ群、朋友圈保持彼此的联络,技术创造了另一种保持关系的生态。这样的状态和变化,对心理、情感会产生不利影响吗?这种担忧是多余的吗?创造生活的源泉,依赖于你所具有的语言的能力。一旦人们每天从正常的体验中退出来,失去了他们的语言模式,他们就不再能够对其环境做出好的决策了。因为他们不再知道,什么是真正重要的,什么不是。人们与其最基本的直觉失去了联系。——《建筑的永恒之道》p175/p183这种对曾经的“附近”不可挽救的悲观,需要我们去重建另外的”附近”或者追寻失去之后的意义。我在「读城群」里讲喜欢北京的原因,其实是不想回家乡,杨早为我解释道:“他喜欢’路人感’,没什么知根知底的人。这一点比较有意思,漂泊与离疏,有时也是抵抗的武器。正是因为不扎根,我们才有在这个都市继续生活下去的兴趣与勇气。这一点也很拧巴,很真实。“可这是我主动的吗?还是因为参与不了现实的无力感而产生的一种逃避?这种无力感在个体越来越原子化的背景下日益强烈,突如其来的疫情更是加快了我们对这种独立封闭生活的容忍与习惯。令人惶恐的是,我们期望的技术并没有为我们建立更紧密的关系,去创造“新的附近”,反而加速了思想、群体之间的割裂。建立和分裂似乎都太容易,根本无需承担风险无需投入过多的情感,得不到也就不愿意付出,失望、失落都不时出现在我们当下的情绪之中。”附近“一定会消失吗?人性本身具有抵抗“附近”消失的力量吗?现在定论为时尚早。但如果不能抵抗,《建筑的永恒之道》就只能是一首怀旧的诗歌。当我们还没有完全失去“旧”的意识时,它是一种我们曾经迷恋的独特语言,在未来可以成为和子孙们聊天时炫耀的资本——我们曾有基本的秩序,它是你们所不知道的一种语言,我们曾以为它可以永恒,这样我们就知道什么将会一次又一次的出现……最后,听我自弹自唱一首歌,未来风雨飘摇,给你们看看爷爷曾经的岁月静好。
还原教育部科员周树人的上下班路况|沈从文的凤凰,我的北京 |我知道的不多,“胡同就是fashion”| 假如北京是一颗洋葱 |别了,广和居;别了,安乐居!|东交民巷走一走 | 在北京破壳的痕迹 | 夜晚,北京地下的噪音 | 树人哥,北京不是你的家|胡同里一朵外来的蘑菇 |大风吹好了青春期抑郁|北京哪儿哪儿都挺好,为什么不去?|病治好了回哪儿啊?回北京吗?|是何等热爱 让我从南追到北| 经常见面,不代表就会爱上| 日本人曾想在西郊建个新北京| 我为新发地写过三首诗| 骑上自行车,像骑上了去新世界的自由| 文儿里没有飘絮大柳树的北京| 我的北京安托邦| 北京:我的书店记忆| 姥姥留下的北京记忆| 在古老的土地上,想象新的世界| 岂曰无根,与子……同相思| 李天然:土洋结合的北平侠客| 难忘的埋伏| “您几位?吃点什么?喝酒不喝?”| 记忆中的北京,也是此刻的北京|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北京给我的第一课:晕车也要坐公交 | 鲁迅与我的一次采访| 两个维度的北京城市记忆| 尝一口,北京味道|
欢迎大家
如果您也有兴趣一起来讲故事,或是聊聊关于阅读、关于书籍的事情,欢迎把文字稿和音频发给我们。
读不孤,必有邻。
要求:
1·稿件以1500字左右为宜
2·手机录音即可
联系邮箱:
viabewater@163.com
早|茶|夜|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