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的一段上学路

我是到邻近的观乐乡中心小学校上的初中,上学路要走过一段山中的路,给我印象特别深。

这是一段山间泥路,比较平。四周是山,中间是一大片平坦的土地,不同时节,种着麦子、红苕等农作物。

我们去上学,很长时间都是走读。学校离家八、九里远,每天早上走路去学校,下午放学后又走路回家。去上学,在我们村新房子院子那里,走几根田坎,然后上山坡,就是观乐乡熊山村的地界了。从山中经过,然后又从另一个地方下山坡,顺着河边走田坎路过河去。

这四周的山很大,却不高,又有些特别。其它山上、山下,通常都有树木、竹林、人家。而这四周的山,除了草以外,树木、竹林房子人家,一样也没有!连草也远没有新房子院子背后山坡上茂盛,那么高。只有我们上学上山路边那一面山坡陡些,草茂盛且长得高,也有些灌木,当时人们到了冬天就砍回家作烧火做饭的柴草。四周的山包围着中间的平地,就像一位母亲怀抱着自己年幼的孩子,形成一个小天地,格外安静,也有些荒凉。从这往东新房子背后,也都是山、山间土地、水田,有三三两两的人家,不甚热闹。有时,远远地看见两三个人在山间土里劳作,他们的身影显得很小,基本上听不到他们的声音。由于没有竹木,甚至连鸟儿也少见。有时回家天下雨,路滑,我们便穿过山中两块土之间的小路,爬上有些陡的山坡,走山上,从另一边山坡上下山到新房子门口。

关于这里的山,以前父亲他们讲过一个故事,是鬼故事。一个鬼住在这里的一座山头上,另一座山头上住着一户人家。平时,两家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这家人的男主人是个木匠。有一个夏天夜晚,繁星点点。木匠向对面山上的邻居发出了热情的邀请:“哎!过来玩吧!”鬼听了,也大声回应道:“哎!不来了!谢谢呀!”木匠还不死心:“客气啥呀?怎么不过来?”这鬼只好如实相告:“我不敢过来!我怕呀!”“怕啥呀?胆小鬼!”“怕你家床头的'革革'(锯子,木匠用的一种常用工具,锯木时发出'革革'的声音)!”听父亲这么一讲,我才发现,家里床头真的有一把锯子,也知道了为什么父亲要把锯子放床头。

我们读书时,四周山上不仅没住人家,没房子,连草棚子都没一个。只在南边有一户人家。在一片大土的西边尽头,是镇溪河,我小学同学王云清家就在那里,但院子具体在河边哪里,我没看见,并不知道。走在山中,虽感到非常安静,但也不害怕,早已把父亲讲的这个鬼故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们村处于两乡交界的地方,村里人与原来的观乐乡的联系,甚至比本乡还多还密切。人们到观乐乡的观音桥赶场,去观乐乡的粮站交公粮,不少学生到观乐乡中心校读初中,都是走的这条路、这段路。我们求学路上,没有梁山伯那般幸运,学成返家之时有美丽多情的祝英台一路相送,依依不舍。但这条路也没有我们村上山到中和场那条路让人悲愤。在那条路上,当年村里一个读初中的小女孩,在山中被歹徒奸杀。这条路让村中当年我们这些农家孩子珍惜青春年少时光,刻苦努力学习成才,"书山有径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在这条路上,先后走过我们村王中发三叔、王玉大姐、董天明、邓江海、邹良明、邓龙海、吴硕章、王永苍、王良弟、甘秀平等人,他们后来都在当地或別的地方有建树、有作为、有影响力。

而后这山中也发生了巨变。后来修建的内(江)宜(宾)高速公路从山中穿过,汽车来来往往的声音,打破了山中的宁静。进入新世纪以后,山中又修起了水泥路村道,人们可以很方便地从山中到观音桥了。

又好些年没回老家了,不知这片山中和山上,又有了哪些新的变化?

王良炬 2021年1月9日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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