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安山文学】郑信平||蚂蚁(散文)
蚂蚁
作者:郑信平
主编:非 鱼
“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这首著名的《团结就是力量》,曾经擂响了各民族团结救亡、打败日本侵略者的铿锵战鼓,吹响了各民族团结建国、建设社会主义的激越号角,时至今日,仍然激励中华民族为实现伟大复兴而团结奋斗。生物界团结就是力量的典型,我看蚂蚁绝对可排在前列。
本想从法布尔那看看人家怎么观察蚂蚁的,结果三个版本的《昆虫记》都没有,只有红蚁抓黑蚁当家奴的蚁类战争的描述,生动有趣,传神之笔,不愧为杰出的大家。
法布尔曾说,每一种生物都是上帝艺术性的创造,都有它特有的美。同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偏爱,尤其是对于日常所见的各种动植物,而且经过对比,总有占首位的某种吧。
我见识短浅,到过的地方也不多,从幼儿到中年,接触的都是犄角旮旯的“土”物,像墙角潮湿地的蛞蝓、石头底下的土狗蜗牛(土话叫泥游螺丝)、梨树桃树上的金龟子、柳树上的天牛(有黄牛水牛之分),还有牛粪堆里的屎壳郎,这些小东西曾伴我度过愉快的童年,乃至青少年。尤其是蚂蚁,最常见,印象至深,直到现在,仍如旧时般地关注它。经常,傍晚下班回家,喜欢在车库的门前搬个矮凳,就为了看看它们忙碌友善的身影。
不喜欢一种生物,有时是出于害怕乃至厌恶。如蚂蟥,是因为农忙时它会在水中弓身畅游于你的腿边,黝黑黝黑的,晃动在浑浊泥水中,趁你不注意,一下子就附上你的小腿脚踝处,大吸特吸你的血。加之那软绵绵的身段,不光是怕和不舒服,拿捏它时滑溜溜,头还一个劲地左伸右探,还在找寻下口处,给人以不顾性命至死都要吸血的恐怖感。还有蛇,李时珍将其说得千万好,我且不管这么多,就知道夏天吃蛇可以不生痱子,于人很是有益。但有毒的蛇有时则会要人命呢,我就亲身体验过,那心理,无法言说。
至于厌恶程度轻的,则多半这种生物不会伤害到我的性命,但确实够烦够恼人的。比如蝎子蜈蚣,当然,有些种类的蝎子蜈蚣是会害人性命呢,但平白无故,我与它往世无怨近日无仇,干嘛害我,我也不会主动招惹它们,况且它们还不好找到,还是蚊子比较适合。即使内心里我真的想做得像庄子说的“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那样子豁达开朗,肯定也做不到与蚊子为一。我想,就是说过“民吾同胞,物吾与也”的北宋大儒张载,说不定夏天晚上在书房里看书时,也是手摇大蒲扇,时不时地噗的一声,对着发痒的皮肤裸露处狠劲地拍下去的呢。这绝对没有置其于死地而后快的心理因素。
而对于蚂蚁,我的态度则是大大相反,是喜爱,甚至是爱护了。当然,爱护的是那种日夜辛劳、凭自己劳动生存的蚂蚁,害人的白蚁、还有法布尔说的那种抓俘虏当奴隶的红蚁,我则是要见一个掐死一个的憎恨的,虽然没见过。
虽然同是上帝的创造,但蚂蚁却是罕见的精品。喜爱,是因了它的生活态度,它的举止风度,它的团结精神。小时,懵懂,只是觉得好玩,常在剥豆子剥出豆荚里的小青虫时,将虫子放在门前,仔细看蚂蚁的找寻、回家召集人马、蚁群小组长们的指挥协作、搬抬超过身量数倍的重物那股劲、过坎越沟的技巧等等。意犹未尽时,虫子没有了,蒲扇扑灭苍蝇代替,甚至是嘴巴里吃的东西也要省出来救场。
儿时,观察蚂蚁是好奇心。成人后,则是伫立,低头,凝思,会不自觉地将自己生活工作的态度加以联想,是认真的同时附上迂阔了。但其螳臂挡车般的勇气,面对再强大的对手,总是不服输的态度,难上也要上,且上了,多么的类似于螳螂。
《韩诗外传》卷八有,齐庄公出猎,有螳螂举足将抟(搏)其轮,问其御曰:“此何虫也?”御曰:“此是螳螂也,其为虫知进而不知退,不量力而轻就敌。”庄公曰:“以为人,必为天下勇士矣。”于是回车避之。
知进而不知退,不量力而轻就敌,完全是西班牙作家塞万提斯笔下唐·吉诃德的形象。这于人来说,稀有,所以有时可爱,甚至可敬,但常人不会这么干。这种精神,不光螳螂有,蚂蚁更是将日常生活都融入了,更体现了它,只不过我们的注意力专注到螳螂身上了,而且是负面着眼的。两千多年前的中国韩婴与16世纪的欧洲塞万提斯,真是心有灵犀,跨越时空的通啊。
喜爱,正如对于人,就希望常常在眼前,且多半最终会走向占有。但蚂蚁,不可能给揣到口袋里去啊。于是,就要像郑板桥说的那样,爱听鸟叫就要多种树。我曾在房子的前后两边阳台的边沟里,花大力气,一桶桶地提上泥土,还买了三十多个大花盆,种菜的同时,也做了郑燮吩咐的事,希望能有发现,有重现儿时乐趣的可能。
可惜,这么多年,除了春夏时泥土水多或者闷热时,有蚯蚓爬出到地面瓷砖上,被雨水淋死太阳晒死外,一个蚂蚁影子都没发现。也彻底死了心,因为有蚯蚓的地方,是没有蚂蚁的,我们都知道。
但眷恋的心情是难得死灭的,尤其是看到一些花鸟虫鱼的文章后,更是多次兴起了捉蚂蚁的念头,来个人为搬家,但蚁后捉不到,等于白费,还是不得行。
好像去年春天,边沟里,花盆中,没有了蚯蚓的偶尔越界爬出。也许是老家捉来的大母鸡,一时没空处理,养在那,给我将蚯蚓扒拉完了,灭种了?没有了蚯蚓的翻钻,泥土实得很,种下的瓠子南瓜只结了一个,算是赔种吧。但我心里有点高兴,因为我期待的蚂蚁,说不定会出现呢。
庆幸的是,真的,终于有了蚂蚁的身影。一小路头发丝那么大的蚂蚁,正从边沟的土里爬到墙壁上,黄褐色的墙壁,雨淋日晒,痕迹斑斑,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到蚂蚁们的存在。可惜,观察了一个多小时,愣是没发现大的组长级蚂蚁的出现,更不要说蚁后了。但既然有数量蛮多且能成群,能成路排行,总归是有蚁后的啦。
虽然,这小蚂蚁不是我儿时家门口的那种,但这个品种的也是多次出现过的,只不过行动慢点而已,毕竟小多了,习性还是一样的。
现在,小蚂蚁被盖过了的风头,有机会重现了。貂皮不够,狗尾将就着续上吧。
那个边沟,我就很少松土了。
(2020年11月4日11:26)
插图/网络
作者
简介
郑信平,江西玉山人,四川大学毕业,哲学博士,曾在乡镇、县级政府任职,挂职中国人民银行总行,现为中部某省地级市公务员,从事金融口工作。喜藏书、阅读,也喜动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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