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作家||朱文杰：秦岭之水
秦岭之水
文/朱文杰
一
西安之南，有一座连绵八百里的秦岭屏障，如龙蜿蜒，如凤于飞，巍巍峨峨，挺拔出中国的屋脊。
秦岭也是中国水系南北的分水岭，北有“黄河之水天上来”之汹涌澎湃，南有“唯见长江天际流”之波涛滚滚。秦岭之水，润泽中国亿万年，孕育华夏文明，五千年之源远流长。
2013年7月3日酷暑的一天，我们一行十五人，奔赴秦岭之南的安康紫阳，去有中国硒谷之誉的，北纬32度，世界最稀缺的硒矿带水资源的水源地考察、学习、采风。我们才惊喜地发现，原来中国第一的，真正高品质的水，“真硒水”就隐匿潜藏在秦岭的巨大山腹之内。秦岭之水的“真硒水”，人类健康的生命之水，让我们明白了，我们背依的这座伟大的秦岭，不仅是中国第一的“生物基因库”、“药材宝库”，还是中国水之最最珍贵的资源宝库。驱车而返回西安，路经秦岭终南山大隧道之时，抬头看，一行大字醒目，扑入你的眼眸，“一江清水送北京”。突然，就感到心中潮潮的，眼里也含满了泪水，感恩秦岭，你手中牵来的这一江清水，原来才真正是建设美丽中国和实现中国之梦的“真水无香”的“上善之水”。
二
认识水，应该是在我的童年时，我上的小学名字就叫甜水井小学。这里有几口甜水井，于是就有了拉水卖水的，记得有一出秦腔折子戏《李彦贵卖水》，干的就是这营生。还知道甜水井出了个作曲家刘炽，他创作的《我的祖国》，在干渴的《上甘岭》上，由郭兰英水灵灵嗓音唱出，一曲“一条大河流浪宽”，一下把人唱得如禾苗沐浴在雨露中一样的滋润。
我家的院子里有口井，水虽不太苦，但却有一点涩，是用来浇菜园子的。打从童年起，我就感知了水的苦与甜，对我以后的人生肯定是有所启悟了。
我从小就喜欢水，到护城河里游过狗刨式，在涝子里扑腾打过 水仗，这涝子就在西安城西南角，大约有四、五亩地，是雨涝。为此，多少次被母亲从腿上划出一条条白痕来，一顿饱打就免不了啦，因为那时城河、涝子每年都要淹死人。因喜欢水而挨打，算是一种愉快而铭心的经历了。后来成人了，我就特喜欢“智者乐水”这句话，好像有一种生命的默契，潜藏在我平静外表下的波涛里，大概也算是慧根深厚吧。
三
水之文化之根在秦岭。
老子在终南山下之楼观台讲授的《道德经》五千字真言中有“上善若水”之说，其中有水至柔至善，“水利万物而不争”之评价。是呀！水往底处流，身居底处，从不攀高。就是经历劫难，蒸腾为气为云，升华嬗变，也要降为雨雪，重归大地，还原自我。什么春雨贵似油，瑞雪兆丰年，应当算是对水最朴素最崇高的生命礼赞，因为水乃生命之源，没有了水，一切生命都难以存活。
我有一首诗《秦岭深处闻水声》，写我对秦岭之水的感悟，其中有：遭遇千仞青峰森然绝壑，水声弥漫，遥看瀑布铁壁悬落。时儿飞空为雨，时儿雾散为霞，喷珠泻玉，滴落翠屏一扇，异彩熠熠，阳光透射烟笼纱幕，松鸣竹应似有仙气浸染，沉醉其声，忘了今夕何夕。秦岭之水，清流润泽南北，浇灌出八百里秦川绿色的家园。西有“引汉济渭”，东有“引乾济石”，贯通南北的生命之水，成了西安人最大的福祉。感叹圣哲老子五千言之《道德经》，一句“上善若水”，大音希声。
水的可贵之处还在于，它有自我净化的功能。流水不腐，流动是净化的过程。而水在温度的作用下，一会儿处于冰点的零度一会儿又成沸点的一百度。在太阳的高温下，地面上的水蒸腾为气，凝聚为云，遇冷空气又变成雨雪，降临大地。这一循环往复，其实也是净化的过程，雨和雪基本已分解掉大地对水的污染，这一天地循环水化气升空又变雨雪降临大地的过程，如此神奇，该是天公的恩赐了。人类会从中得到什么启示呢？
滴水穿石，至柔之水能克至坚之石，在柔能克钢中，水充分显示其韧性。铸冶刀剑时的淬火，靠水一激，刀剑就有了钢性，就产生了质的变化。我知道，有水，铁棒才能磨成绣花针，有水，宝剑锋才能从磨砺出。我赞赏，《红楼梦》中女儿都水做的，以及柔情似水的比喻。心如止水，或人静如水，那是因为有了曾经沧海的坎坷和蹉跎，而我也看重那些激流勇进者，逆水行舟者，到中流击水的胆气。这种让你热血沸腾，让你浑身发冷的场面，是一种强刺激，应当成为引领你向前的号子。
四
我喜欢蔚蓝的大海，那海的博大宏阔，一望无际，让你感到，人世间的一切，在你眼里都会渺小，所谓望洋兴叹，在海的无限面前，你会明白什么是天地之大美。
水以变幻莫测，斑斓诡谲的色彩，使人迷惑而沉醉。“春来江水绿如蓝”，这如绿似蓝就是变幻。在阳光的魔法下，一会儿五彩金波，一会儿绿釉晶莹，霞光里罩着暖意澄黄的色调，山阴处遮掩着青绿蓝黛，形成一条条从深到浅的冷色谱。
再有，我还喜欢水的各种形态，到黄河壶口，感悟排空浊浪的黄，那种黄是铺天盖地，是搅得周天混沌的黄。而到九寨沟，你感觉那里的水似有妖气，擅精变，蓝绿之间，纯得像化学药水似的怪异，加之各式各样瀑布群组成独特景观，还有神话中水帘洞，上下垒压的梯级瀑布，落差不一，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宏篇巨制，也有漫散开如串串珍珠链似的纤细娇柔。九寨之水确实展现了水的奇观。当然我也喜欢黄果树瀑布的壮观，壶口瀑布的雄奇。
还有秦岭巴山之间，那富含对关乎人类健康的真硒水了，因为他是水中的软黄金，是拯救我们，富泽大地的救命之水，更是中国第一的健康之水、生命之水。
五
“地球上最后的一滴水，可能就是人类自己的眼泪。”这句话把人惊骇的发愣，可骇人也是一种警示。如果人类再不关注水的问题，再过几个世纪，那将是人类的末日了。
本世纪人类争夺的是石油资源，下个世纪就该争夺水资源了。全球化的水荒，一些地方水资源的枯竭已是迫在眉睫。工业化的污染，使江河失去自我净化功能，大河断流，大江变浑，湖泊干枯发臭，沙漠化步步进逼，还有酸雨，人类的无知愚昧和自私的本性，以及面对自然的狂妄傲慢，是造成这一切的根源。
我不愿意再拿数字骇人了，中国到底有多少城市缺水？中国还有哪一条大江大河没有被污染？在中国北方干旱半干旱地区，荒漠化日益严重，有些地方水比油贵，有民谚说“宁舍一个碗，不舍一碗水”。还有“老乡要洗脚除非过大河”之说，确实这已不是卫生习惯的问题，你想，连喝的水都没有哪能顾得上洗脸刷牙的事。一盆水，要先淘菜，后洗脸，再喂牲口，或浇院子里的树，真个是触目惊心。
想着西部大开发，想着退耕还林还草，想着大规模植树造林，营造小气候。山川秀美工程确实是应当受到欢呼鼓掌的决策，其英明之处，在于百年大计。大地有了树，山梁有了植被，戈壁荒原有了草，那也就有了水，因为森林草原是一个大蓄水库，气候改变，绿色植物会逼退肆虐的黄沙，降雨量会增加。想起毛泽东“环球同此凉热”的诗句，我想更应该环球同此绿化，同此降雨，再不要北方旱、河断流，南方涝，洪水汹了。
在佛家诸神中我最崇敬的是观世音菩萨，因为她手里有一根柔软的柳枝，经她那么潇洒地轻轻挥一下，就遍洒甘霖，救苦救难人类于干旱荒漠的灾难之中。
当然这仅是一种愿望，人类要救自己，引来幸福水只能靠自己。当然这也是我们一行到秦岭之南安康紫阳的中国硒谷，最为珍稀的“真硒水”水源地探秘寻幽之后，产生的最清醒的感悟了。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愿我们每个人都能成为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成为水的使者，遍撒清泉，润泽大地的渴望，也润泽自己的“缺水”的灵魂。
朱文杰：1948年生于西安，现任西安市诗书画研究会名誉会长、西北大学中国节庆文化研究中心副主任、西安秦砖汉瓦研究会副会长、西安市文史馆馆员。系中国作协会员、国家一级作家。出版诗集《哭泉》《灵石》《梦石》《朱文杰诗集》（上、下卷）；报告文学《老三届采访手记》；散文集《清平乐》《拾穗集》 《长安回望》《吉祥陕西》（上、下卷），《邮票上的美丽陕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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