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江养老院剪影：谁来照顾终将老去的你我？

　　养老正逐渐变成社会关注的热点话题，敬老院，对大部分人来说，熟悉而又陌生。机缘巧合之下，我们联系到了靖江市老年福利中心，然后在7月27日进行了实地拜访，并写下了这篇文章。

　　

　　正在慢慢扎堆变老的80、90后……

　　

　　80后、90后是最红火的一代，做什么都拥挤着人潮，读书的时候班里人最多，买房的时候推高房价。但是，当岁月日久，我们也会扎着堆一起变老。

　　

　　也许，2060年，一个巨大的社会问题就是——关爱90后孤寡老人。恰如那句老套的公益广告所说，“关爱老人，就是关爱我们自己。”

　　

　　我们马洲岛栏目组今天走访的就是靖江市老年福利中心。

　　

　　▲周院长在前面带马洲岛栏目组参观敬老院

　　

　　24小时工作：辛苦与劳累

　　

　　早上9点50分，当马洲岛栏目组来到敬老院的时候，护工们已经工作了十几个小时。由于刚好是老人们活动的时间，在安顿好老人起居的间隙，她们与栏目组进行了交流。

　　

　　“24小时值班制，整晚不能睡觉，两个小时就要挨个房间查看一次老人的情况。”护工们略显疲态，其中一位这样向我们解释。

　　

　　靖江老年福利中心一共有150位老人，其中百岁以上的老人3位，90岁以上的有15位，老人们的平均年龄在85岁左右，而靖江人的平均寿命才77岁。敬老院，其中的“老”要比我们想象的更甚。因为高寿，其中一半的老人生活不能自理。所以，为了最大限度避免意外，她们不分昼夜每2小时查看一次。

　　

　　▲一名男护工将床上的老人扶到轮椅上坐着

　　

　　定时查看只是最基本的工作，帮老人洗漱、喂饭、照顾大小便、擦洗身体，这些可能连亲生子女都不愿意干的活，却是她们的日常。遇到有些老人身体不适，大小便失禁，甚至有脓疮溃烂，她们的工作内容更非常人所能接受。

　　

　　会挨老人的巴掌，要摸清老人的脾气

　　

　　身体的劳累，只是她们工作微小的一部分，有些委屈，只能往肚子里咽。

　　

　　敬老院中有一位丁老人，由于年轻时遭遇意外，巨大的电击造成他手指畸形，甚至失去了一条腿。照顾他，是护工朱自芳每天的重点工作。

　　

　　和丁老人同一房间的许老人有时候会不太理解，面对我们的采访，虽然夸奖说：“一个妇女，全部的照顾，还要经常把老丁抱起来，非常辛苦！”

　　

　　▲老人听力不是太好，护工在老人耳边说话

　　

　　但夸奖归夸奖，许老人还是会流露出自己的不满，“男女有别，老丁擦身体这种事情也是她来，不像话！”

　　

　　90岁的许老人，退休之前是某派出所的所长，思维传统，作风强硬。

　　

　　由于朱自芳照顾的丁老人已经是已经90高龄，思维间断性不清楚，经常毫无征兆地发脾气打人。

　　

　　“他经常打人，上次还打了我一耳光”，朱自芳无奈地说道，语气中带着委屈：“虽然第二天脑子清楚了会向我道歉，但经常毫无征兆挨一个耳光，心里也不是滋味。”

　　

　　耳光的委屈只是一个缩影。

　　

　　▲提到工作的辛苦程度时，这位护工露出了辛酸的笑容

　　

　　“人们都说人老了像小孩，很多老人脾气古怪倔强，需要我们慢慢摸清他们的脾气。”朱自芳是照顾不能自理老人小班的班长，她说她也经常这么告诉其他护工。

　　

　　“最重要的是爱心和耐心。”

　　

　　送老人进敬老院=不孝？

　　

　　85岁的夏老人和老伴住在一起，当我们马洲岛栏目组拜访他们的时候，老两口刚好一个在看2017足球冠军杯，一个戴着老花镜在读《聊斋志异》。他们退休前是教师，属于较开明的知识分子，尽管如此，3个月之前子女和他们商量入住敬老院的时候，心里还是有抵触情绪。

　　

　　▲老人桌上的读物和老花镜

　　

　　但3个月下来，他们发现这里比想象要好得多。

　　

　　在家里，已经很少有老友跟得上他的寿命，子女也忙，放心不下他们又没时间照顾。在敬老院，有棋牌室、阅览室，可以和其他老人们打打麻将、读读报，不想出门的话，也可以像这样看上一场球赛，然后到左邻右舍和新结识的老伙计们聊聊天。

　　

　　▲我们进门时，老人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着球赛

　　

　　敬老院的长寿之星是105岁的王老太，也是整个靖江最长寿的老人之一。她儿子都已经80岁，孙子也50多了。儿子、孙子，从个人精力来讲，都没有办法照顾105岁高龄、需要全身心呵护的老人，如果要由重孙辈照料的话，先不说有没有时间，家里的老人数量少说也得有10位了。

　　

　　也许是太高寿，身边走的人太多，老人怕寂寞，特别喜欢和人聊天。老人家很健谈、精神矍铄，还喜欢喝雪碧。和我们马洲岛栏目组成员聊天的间隙，也会与护工们讲悄悄话，护工们祝她活到150岁，她听了哈哈大笑。

　　

　　▲朱班长和百岁老人边说边笑

　　

　　与传统观念相反，整个交谈提问过程下来，马洲岛栏目组成员们普遍的感受是——老人们的子女们都很孝顺。包括王老太在内很多老人告诉我们，他们的子女、孙子经常来看他们。

　　

　　“家里人愿意花这个钱来敬老院的，都很孝顺，基本只要有时间都会来看望老人。子女要外出，也会提前和我们打好招呼。”护工班长朱自芳从这个角度提供了一个解释。

　　

　　▲老人精神面貌很好

　　

　　我们都身处在社会老龄化的大浪中

　　

　　其实，中国人并不喜欢选择敬老院。

　　

　　中国人的传统价值观在于氏族、人情和血缘关系。儒家讲仁义、孝悌，仁义是人情，孝悌就是氏族与血缘。但敬老院，建立在契约、承诺、规范、法制等西方价值观之上。把老人送到敬老院，往往会被邻里乡亲认为是不孝。

　　

　　但中国不可逆的社会老龄化和城市化，导致了敬老院正在渐渐成为可能不是最好但唯一的选择。

　　

　　朱自芳告诉我们，相比于刚建成的5年前，敬老院的老人数逐年激增，现在已经满额。中国社会结构中“四二一”的家庭结构，不可避免的造成年轻一代对赡养老人力不从心，而全职保姆又过于昂贵。

　　

　　▲自理老人中年龄最大的，他93岁

　　

　　面对高寿慈祥的老人，与辛苦照顾他们的护工，笔尖的描述总感到无力。

　　

　　只能祝老人们长寿无疆，也对辛苦的护工们，说一声谢谢。

　　

　　本文所用皆为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