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山的草书之美

傅山(1607--1684)初名鼎臣,字青竹,后改青主,别号朱衣道人,山西阳曲人。著名学者,医学、 儒学、佛道、诗歌、书法、绘画、金石、武术、考据等无所不通。他亦是明末清初保持民族气节的典范人物。崇祯十七年(1644)李自成率领农民军从西安东征北京,途经山西。东阁大学士李建泰自请提兵督师山西,对抗李自成,聘请傅山与名士韩霖爲『军前赞画』。傅山编造了『马在门内(闯)难行走,今年又是弼马温(当年是猴年)』的童謡稳定民心。李自成军队占领曲沃后,同年四月清兵入关,五月傅山潜回太原,携母与子逃匿寿阳县。顺治十一年(1654),因宋谦供出其曾接受南明任命而入狱受拷,絶食九日,即『甲午朱衣道人案』。出狱后云游南方,后隐居太原。康熙年间下诏举博学鸿词科, 傅山被强送至京,故意服食过量大黄,造成腹泻以逃避考试。后来傅山亦推辞康熙授予之中书舍人官职, 拒絶与清朝合作,终老林泉。

傅山论书,有『四宁四毋』论:『宁拙毋巧,宁丑毋媚,宁支离毋轻滑,宁直率毋安排。』此一书法美学思想是在明清之际特定的历史环境下提出,代表了时代美学思潮的要求,至今对当代书法仍有所影响。
傅山草书《醉后浪书》
释文秋心无那款寅堂,一衲冰凉也溃洸。啸黑从 教千石铁,风红早与半林霜。名更卖扇传东海,防怒谁能学豢鸯。小备斋粮终佛事,残躯草昧久遗忘。醉后浪书爲济宇先生。石道士山。五句本『撩 须见避容题凤』,诬书《介庙》中 句,蕉量狼狈如此。山附记。
解题:本书作之受赠人『济宇』是傅山的好友。傅山《霜红龛集》中有写给济宇先生的诗作,由《寒日过济宇见钞左氏传朱批细读(济宇汾阳人)》及《王 惠济宇行年六十四而无子,生日谢客不得,躬亲洒扫,遂发叹作恶,内子遥语之曰:何太无气?何不作一诗自遣?济宇抚掌大笑,口占七言三二十句, 完而洒扫毕,叹恶亦不知何时去也。侨黄之人爲诗八句诒之》,知『济宇』名王惠,山西汾阳人。傅山曾在寒天到济宇家抄写细读《春秋左氏传》的 朱笔批校。前文引述了一首如同小序的诗题,其中説到济宇年六十四而无子,生日时在家宴客,还得亲自打扫,他不禁抱怨起来。济宇的夫人远远听 到了,説:『何必叹气,何不作诗排遣?』济宇听后抚掌大笑。这段描述贴近日常生活而且充满幽默,也可以想见傅山和济宇关係亲密,其才能知晓 这些生活琐事。这样一来,傅山在飮酒醉后浪书赠字,还抄错拼贴自己的诗句,就显得真诚直率且符合两人亲近的关係了。
赏析:傅山标举书法应『宁拙毋巧,宁丑毋媚,宁支离毋轻滑,宁真率毋安排』,此和一般人的喜好大异,这是针对赵孟頫的书风所发出的书学观,也是要改变他早年学习赵孟頫书法的习气。此件书迹是傅山醉后所书,情绪奔放,将綫条用力挥洒,书家的功力成熟,用力书写中仍能将綫条连绵不絶 地延展。有些笔画刚开始时用墨浓重,但瞬间转到细且枯涩的笔画,一气呵成。而在结构的处理上,也打破原本一个独字爲一个完整结构的形式,借 由前后字交互穿插、呼应来构成一组完整的表意符号。落款小字,端正精严,或许是事后再审醉后所书,赫然发现所抄《虎窝》诗中的第五句,误植 了另一首《介庙》诗中之句,傅山因此自嘲:『狼狈如此。』
傅山——行草《绦雪花开七絶》
释文:绦雪花开灵鏁寒,僊风吹 响碧琅玕。真人醉舞挥如意,解酒子梨索一盘。书爲 振翁先生政。傅真山。
解题:此轴写与『振翁』,诗作未收録于《霜红龛集》,或可补阙。
赏析:从诗意来看,『碧琅玕』是指緑竹,即傅山的字『青竹』。『真人』是傅山的自称,因此该作品的内容爲傅山自身的真情吐露。再从字形来看, 引人瞩目的是『绦』、『仙』、『琅』、『玕』、『醉』、『舞』、『挥』字中左右摆动而拉长的竪笔,通过巧妙的协调使整篇作品有了连贯性。这 幅书作中不见傅山作品中常见的连绵缭绕的綫条,而展现的是爽快随意的綫条,再加上两组并列的连绵的『灵鏁』、『真人』四字,其无造作的章法 表现出其随意性。因此这幅作品可以看作是在极爲放鬆的状态下所写。
另外,从用墨来看,表面上,『绦』字的『纟』字边,『僊』字的『西』,『灵』 字的『雨』部分等处是粗綫条,但实际上书写这些地方的綫条并不粗,而是渗墨效果使笔画变粗。因此临摹傅山书法,一定要仔细关注其墨法。傅山 被称爲连绵风格的书家,然而从其行草作品来看,纯粹的草书连绵作品却并不多。而他更多的书写表现方式是行书单字之间加入少许连绵体。傅山称 书法爲『小技』,这件作品中他不拘小节、大胆挥笔的写法,可推断是他在十分放鬆的心情下所作,具有认真、大胆、一气呵成的气魄。(堀川英嗣 撰、段毅琳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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