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23杜甫五律《独立》读记

杜甫五律《独立》读记

（小河西）

此诗作于乾元元年（758），时杜甫在华州任职。

独立（杜甫）

空外一鸷鸟，河间双白鸥。飘飖搏击便，容易往来游。

草露亦多湿，蛛丝仍未收。天机近人事，独立万端忧。

空外：野外；天外。《大唐三藏圣教序》（唐-李世民）：“积雪晨飞，途间失地；惊沙夕起，空外迷天。”《夏口行》（唐-韦庄）：“谁道我随张博望，悠悠空外泛仙槎。”

鸷鸟：凶猛的鸟。《诗》（汉-王粲）：“鸷鸟化为鸠，远窜江汉边。遭遇风云会，托身鸾凤间。”《送苏主簿赴偃师》（唐-张九龄）：“贤人安下位，鸷鸟欲卑飞。”

白鸥：典“鸥鸟相猜”。《列子-黄帝篇》：“海上之人有好鸥鸟者，每旦之海上，从鸥鸟游，鸥鸟之至者百住而不止。其父曰：'吾闻鸥鸟皆从汝游，汝取来，吾玩之。’明日之海上，鸥鸟舞而不下也。”

天机：喻自然界的秘密；天意。《庄子-秋水》：“今予动吾天机，而不知其所以然。”《庄子-大宗师》：“其耆欲深者，其天机浅。”《醉中草书……》（宋-陆游）：“稚子问翁新悟处，欲言直恐泄天机。”

蛛丝：蛛网。《春闺有怨诗》（梁-王僧孺）：“悲看蛱蝶粉，泣望蜘蛛丝。”

万端：形容方法、头绪、形态等极多而纷繁。《挽歌》）（晋-傅玄）：“人生鲜能百，哀情数万端。”《古怨别》（唐-孟郊）：“心曲千万端，悲来却难说。”

大意：天上有一只凶猛的鸟，河间有一对洁白的鸥。一只大鸟在空中飞翔便于搏击，一双白鸥却容易相互陪伴漫游。草中之露多了会湿，蛛网仍然挂而未收。大自然机密与人事相近。独立观察生出万般忧愁。

诗意串述：这是一首托物寄兴诗。诗题“独立”，写诗人独自立于河边，看天上鸷鸟河中白鸥草间湿露墙上蛛网后之感慨。前二联写所见的鸷鸟白鸥。看到鸷鸟，想到一只鸷鸟无牵无挂空中翱翔随时可搏击。看到白鸥，想到白鸥双双陪伴往来漫游。三联写草露蛛网。草的成长需雨露滋润，但露多“湿人衣”。树林中墙壁上仍有很多蛛网，使得许多昆虫随时可能被网罗。杜甫看到大自然的这些安排感慨良多。杜甫究竟想到了什么“人事”，才产生了“天机近人事”的想法呢？我们不可能确知。看到天上一只鸷鸟，他或许会想到要翱翔天空随时搏击就要承受孤独。看到一双白鸥或许会想到要结伴往来同饮共鸣就一定会有所牵挂无法纵情天空。看到草露，或许会想到人们总是渴望宠爱渴望成为近侍，但一不小心或许会落得一身湿。看到蛛丝或许会想到官场上那些无形的网络。杜甫困守长安多年为的是寻找腾飞机会。杜甫或曾认为到了凤翔当了左拾遗就可展翅高飞。但杜甫现在似乎明白事情没那么简单。俺是可以无牵无挂纵横驰骋的鸷鸟吗？俺见到房琯落难可以袖手旁观吗？如果俺只是一只适于往来交游的白鸥，为啥还要渴望纵横天空呢？俺适合作近侍吗？俺能在拾遗岗位上既尽力建言献策还能让皇帝高兴吗？俺能察觉到并排除掉官场诸多明枪暗箭蛛丝网罗吗？总之，杜甫“独立”于华州某处，一定想了很多，生出万端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