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着力“树人”：感情真实健康
【提要】《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强调，作文要“表达真情实感”，“感情真实健康”，“力求有个性、有创意地表达”。而现实的状况是，学生作文说假话、空话、大话、套话的现象并不少见，有的还较为严重。在作文教学中着力“树人”，培养学生真实健康的感情，促进学生作文与做人同步提升，语文老师责无旁贷。可以正面引导与痼疾诊治相结合以落实立德树人的根本任务。
【关键词】作文 树人 感情 健康
一、力求感情真实、健康
近年来，北京高考语文阅卷组领导旗帜鲜明地反对假、大、空的作文，反对过于模式化、套路化的作文，提倡写自己的所思所想，提倡说人话，说实话，说真话，赞赏有思想、有才性、有个性、有见解的作文。
北京高考作文阅卷负责人之一周京昱说：“作文，不过是用笔聊天；考场作文，不过是大家就一个共同的问题用笔聊天。平平淡淡，从从容容，说自己想说的话，远比煞有介事、道貌岸然更值得推崇。”我们应该追求这样清新自然的文风。
在作文教学中要大力培养学生健康的情感、态度、价值观，引导学生在作文中表达真实健康的感情。
1.有个性地表达
就是按自己的方式说话。作文就是用自己的语言表达自己的思想，吾手写吾心。
高考作文《平凡 伟大》中有如下几段文字：
老计何许人？最多不过一个安全巡查员。他平凡吗？太平凡了，就和城市中随处可见的环卫工人一样。他伟大吗？伟大，平凡而伟大！他平凡是因为他职业平凡，他伟大是因为他爱岗敬业！
没有必要必须是教师、科学家，英雄、伟人。作为一个平凡人，挺好。参加工作，各行各业，只要爱岗敬业，我们都是英雄！职业没有贵贱之分。
不久之前我偶然遇到当初说要开饭馆的那个同学。他告诉我，他当初的梦想实现了，他自己开了个中型饭店，就在当年学校的对面，还请我们当年的老师剪彩来着。
平凡没什么不好，只要爱岗敬业，平凡也伟大。
作者没有端着架子，没有矫揉造作，不说官话、套话，而说实话，说人话，让内心的情感这样真实自然地流露出来。
2.表达真挚的情感
古人云：“感人心者，莫先乎情。”（白居易《与元九书》）无论是记人叙事，还是写景状物，都只有表达出真挚的情感，才能拨动读者的“情弦”，才能打动读者，感染读者。作文要说自己想说的话，假话、空话、大话、套话是难以打动读者的。
我们在生活中要多情善感。“多情”就是情感丰富，对生活充满温情、热情、激情；“善感”就是对生活有敏锐的感受，深切的感知，深刻的感悟，能敬仰于崇高、伟大，能感动于美好、善良，能悲悯于弱小，能同情于不幸……多情善感的人，生活的色彩更加缤纷，人生的滋味更为丰富。
毕淑敏《孩子，我为什么打你》，写一位母亲对儿子的内心独白，“你像一匹顽皮的小兽，放任无羁地奔向你向往中的草原，而我则要你接受人类社会公认的法则……为了让你记住并终生遵守它们，在所有的苦口婆心都宣告失效，在所有的夸奖、批评、恐吓以及奖赏都无以建树之后，我被迫拿出最后一件武器——这就是殴打。”“孩子，我希望虚伪、懦弱、残忍、狡诈这些最肮脏的品质，当你初次与它们接触时，就感到切肤的疼痛，从此与它们永远隔绝。”“孩子，打与不打都是爱，你可懂得？”文章感情真挚，深切感人。
高考佳作《站在车站的门口》，写父母外出打工，“我”与奶奶去送行，“站在车站的门口，和妈妈、爸爸道别。然后便目送他们踏上汽车。汽车缓缓启动，渐渐地成了点，渐渐地消失在清晨的大雾中……从此，车站便停留在了我的记忆里。我时不时的会站在车站的门口，愿远去的车能带去我对母亲父亲的祝福，愿回来的车能为我捎来父亲母亲的音讯”。后来，“我”离家上学，母亲车站送行，千叮咛万嘱咐，“车走了，透过窗，虽然外面光线暗，但我却分明看到了母亲眼里的不舍，以及水汪汪的眼眶”。“多情自古伤离别”，车站不断上演着离别与欢聚的舞台，“送别”情景重叠，同向强化，淋漓尽致地抒写真挚的情感。文章细腻、真切，令人怦然心动。
3.表现人文情怀
从某种意义上说，人之所以是万物之灵，就因其有人文精神。人文精神表现为对人的尊严、价值、命运的维护、追求和关切，对人类遗留下来的各种精神文化现象的高度珍视，对一种全面发展的理想人格的肯定和塑造。
周维娜《寒冬里》，写凛冽寒风中，一个秃头的老乞丐在街头乞讨。“绅士看了看这个裹着破烂棉袄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的秃头老汉，便开始模自己的衣袋”，但摸遍了衣袋也没有找到一个铜板，绅士身上没有带钱。绅士踌躇了一下，摘下自己的帽子，放在乞丐摊着的手上。绅士一摘下帽子，老乞丐便发现绅士也是个秃头。老乞丐捧着温暖的帽子百感交集。绅士的行为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乐善好施，而是舍己助人，难能可贵，凸现出秃头绅士形象的高大。
孙道荣《嘘，小声点儿》，写在中国工作了多年的德国人哈格曼，用了5年的时间在中国一些大城市拍摄了700多张各种各样的街头睡姿：中午，菜市场卖水产的两名摊主，分别躺在不到一米长的水盆内，睡着了。水盆像一张婴儿的摇篮，可是，他们的身材太巨大了，半个身子，伸到了盆外；工地附近，一个头戴安全帽的男人，席地而坐，靠着自行车的轮子，睡着了。他的身后，是城市高耸气派的楼房……哈格曼感叹：“熟睡的中国人体现出来的那种平静、弹性和适应性，以及他们为中国复苏做出的贡献，让我深深着迷。”这些照片放到博客上，受到世人关注。“嘘，小声点儿！”哈格曼在自己的博客上，提醒前来观看的人轻点声，不要打扰了他们的睡眠。作者叙述此事，描写照片定格的镜头，生发议论，表现对都市民工的深切关怀，具有人文情怀。
4.表现审美趣味
罗丹说：“生活中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我们要练就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从生活中发现美，写出审美情趣。
郭沫若《白鹭》，开头赞美“白鹭是一首精巧的诗”，“颜色的配合，身段的大小，一切都很适宜”，“那雪白的蓑毛，那全身的流线型结构，那铁色的长喙，那青色的脚，增一点儿则嫌长，减一点儿则嫌短，素一点儿则嫌白，深一点儿则嫌黑”。“在清水田里，时常有一两只白鹭站着钓鱼，整个田便成了一幅嵌在琉璃框里的图画”。结尾强调：“白鹭实在是一首诗，一首韵味无穷的歌。”突出白鹭的美好和诗意，给人审美愉悦。
周素珊《美的欣赏》，写“我”每天乘公交车上下班，常常用“万物静观皆自得”的心情来打发在路上的一个多小时，觉得颇有乐趣。“我”从同车女客仪容服饰上欣赏到各种不同的美；每天早上欣赏马路旁边卖盆花和盆景的地方几十盆红色、白色、黄色、紫色的花卉争妍斗丽；欣赏安全岛上的花木、人家阳台上的盆花、装饰得比较艺术的商店橱窗……“在赏心悦目之余，我就会感到这个世界异常美好。”心情愉悦，便能欣赏到美好。“屋瓦上一双啁啾的小麻雀，墙角的一株小草，地上的一朵野花，在懂得欣赏人的眼里，都是一幅绝妙的图画。”世界上美好的事物很多，我们可以静静地做一个欣赏者，用我们的眼睛去发现生活中的美。文章给人美好的享受。
5.表达独立思想
作文贵有思想，思想积极、健康是基本要求，思想深刻、新颖则是更高的要求。请看作文《高峰的阴影》中的两段文字：
☞我们常为自己树立一个标杆，在试图走近它时却囿于惶恐而“仰之弥高”。此举无疑把心目中那个本就高大的形象近乎神化了，于是这标杆也从激励人前行的榜样到了肉体凡胎为之绝望的遥不可及。
☞人类的进步，正在于走出高峰的阴影，在新的时代俯瞰旧的高度。曾经的史诗与长卷，应有人绘上新的一笔。在更高的峰巅上应该有人宣言：我是新的崛起，我是不息的累加，我终将屹立于天地之间，在更高的海拔呼吸。
梁丘据谓晏子曰：“吾至死不及夫子矣。”作者有感而发，认为不能让榜样成为自己进步的阻碍，而要敢于超越，这样，人类才能不断发展。作者认识正确，思想深刻，文章给人启迪，催人奋进。
张丽钧《每朵花都有盛开的理由》，文章前半部分叙述电视上“十佳教师”方老师讲述的真实故事：她因为一心扑在工作上而导致自己4岁的女儿失明，而她却说为了学生们的成功“付出了高昂代价，但我觉得值”。文章后半部分，作者通过议论、抒情，表达发自肺腑的强烈而真实的情感。每一个人都是一个鲜活的生命，“每朵花都有盛开的理由”，方老师的行为，看似高尚，其实对一个无辜女孩犯下了罪过，是非人性的。而这种伪高尚并非绝无仅有，这与社会的舆论导向有关——“最可怕、最可恨的是把这件事视为'卖点’的评委们，他们究竟想通过方老师这个让人椎心泣血的故事标榜什么？”文章不仅表现了作者真挚的情感，而且表达了作者独立的思想，体现了社会强烈的责任感，发人深思。
二、克服感情虚假、病态
只有上述正面的引导还不够，还要让学生认识感情虚假的种种病态，避免进入误区；如果已经感染“病毒”，更要花功夫诊治。
感情虚假病态有以下种种典型表现，必须尽力避免。
1.古人开会，诗文排队
有一篇高考作文《我有一双隐形的翅膀》，整篇文章都没有说明“隐形的翅膀”是什么，文章主体部分有三段文字，一段说羡慕竹林七贤，一段说欲与李白共饮、与诗僧寒山子一起离开尘世，另一段如下：
梦回，五味陈杂，悲苦愁别的战时或不得志时。是李煜凭栏吟诵“自是人生常恨水常东”的悲时；是幼安拍尽栏杆，悲那“金瓯缺，月未圆，山河碎，心不安”的孤苦月夜；是东坡踏芒鞋，披蓑衣“拣尽寒枝不肯栖”的苦岁；是李清照“寻寻觅觅凄凄惨惨”的战火纷飞时……人生的富贵荣华他们走过，人生的艰难苦恨，悲痛伤感他们经历过，繁华落尽，岁月不只为他们平添了皱纹与沧桑，更是在他们饱受苦难后给了他们精神最稳固的依托——生活。我怀念他们那充满沧桑的时代，就像赵丽华说“人生需要苦难”。翅膀送我梦回那时代，我以之为幸。
且不说“踏芒鞋、披蓑衣”与“拣尽寒枝”连缀起来不伦不类，也不说苏东坡排到辛弃疾后面不合理，也不说李清照的这首词并非写在“战火纷飞时”，单说这种“古人开会，诗文排队”的文风是多么恶劣。悲苦愁别的战时值得向往吗？作者有自己的价值观吗？想要表达什么思想情感？堆砌一堆古人古事古言古语，根本没有表达真实的自我，毫无现实意义。
王俊鸣先生对这种不良文风深恶痛绝，认为“作文教学应该摒弃浮华，摒弃梦呓，摒弃卖弄，而多一点真诚，多一点真的文化，真的高雅，提倡清新健康的文风”。
2.装腔作势，无病呻吟
古人曰“感人心者，莫先乎情”（《与元九书》，情感健康、真挚的文章才能拨动读者的情弦而引起强烈的共鸣，无病呻吟的文章则让人厌恶。请看一篇高考作文中的一段文字：
她似一只饱经沧海桑田的蝴蝶，她从小不敢抬头走路，她害怕别人嘲笑她残疾的双腿。我有一双隐形的翅膀，就要送予她这双翅膀，让她在人生的路上不再彷徨。后来她真的勇敢地站起来了，她用她那颗善感的心著就了许多许多的文章。她曾说过，残缺是另一种完美，我的心为之一颤，是啊，你与我同生却不能与我同行，我有一双隐形的翅膀，我要让它带你飞翔给你希望，飞向远方看人间冷暖，花开花落。她，我的同胞姐姐。（《我有一双隐形的翅膀》）
蝴蝶能“饱经沧海桑田”？把姐姐比喻为蝴蝶有什么用意？“隐形的翅膀”是什么？“隐形的翅膀”怎么就送给她了？……这样装腔作势、无病呻吟文字无法打动读者，只会让人生出厌。
3.胡编乱造，惨绝人寰
有人作文，企图以胡编乱造打动别人，以惨绝人寰的天灾人祸让人同情，于是，在写“遭遇挫折”的高考作文中出现了无数“悲惨世界”，诸如：
☞两岁时我掉进了水沟险些丧命，4岁时领教了马蜂的厉害，7岁那年被马车轧断了一条腿，10岁那年又尝到了触电的滋味。
☞姑姑惨死在火海之中，妈妈离家出走，爸爸从楼梯上摔下断了一条腿，哥哥也不声不响地外出了。
当作文中这样的悲剧多得匪夷所思，其虚假也就让人十分反感。
其实，关注社会现实，关注自我人生，取诸生活，发诸真情，也可成就佳作。有一篇让人赞赏的高考作文《拒绝平庸》，开头说：“奋笔疾书，我是一名平庸的考生。似乎是铁的事实，高考是我们走出平庸的一个跳板。”主体部分写了高考前一天早晨、中午和傍晚经历的三件事：“一、五只粽子”，“二、一只鸽子”，“三、一棵树”。请看第一部分：
☞昨天是端午节。清晨，碎碎的晨光落了一地。我睁着惺忪的睡眼，一切都是那么地美好。
伴着淡淡的清香，妈妈为我准备了早餐——五只粽子。我狼吞虎咽，吃了四个，实在吃不下了。
“赶紧把最后一个吃完！”妈妈吼道。
“我吃不下了。”我打着饱嗝。
“吃不下也要把最后一个吃完！”妈妈边说边强迫我，“你不知道，吃五个粽子就意味着五门高中。”
原来因为“粽”与“中”谐音。
可怜的屈原啊，您大概不会想到原本为了纪念您的粽子却成了我们的文化“吉祥物”吧？请原谅我吧，我只是一名平庸的考生，我要通过高考拒绝我的平庸呢。
结尾说：“因为平庸，我们拒绝平庸；但如此'拒绝’，我们是否真的不平庸了？”
作者从自己的生活中取材，对身边的事件进行深入思考，真实可信，发人深思。
作文贵在说真话，切勿胡编乱造，也不必非要从新闻热点中取材。生活是写作的源泉，关注现实社会，关注自身生活，用心感悟，也可以写出好作文。
4.乱用排比，弄巧成拙
我们鼓励有个性、有创意的表达，也不反对在语言上锤炼，但反对矫揉造作去刻意写排比句而以辞害意，更反感用一些看似优美的桥段而弄巧成拙。我参加北京高考阅卷，见到一篇作文，开头如下：
☞如果我是小溪，我不会因为身后奔腾的江水而失去我的快乐；如果我是小草，我不会因为身后的牡丹而失去我的坚强；如果我是彩虹，我不会因为身后的骄阳而失去我的美丽。因为他们都是领导者，所以身后再多的美丽，都是由前人所创造出来的！假如请爱迪生来21世纪生活一个星期，我想他也不会感到新奇，因为他是一个领导者，引领科技发展的创造人。
前面“小溪”“小草”“彩虹”三个句子排比想表达什么意思？“小溪”“小草”之类的物象与“领导者”形象是否契合？前面是“我”，后面怎么转到了“他们”？“因为……所以……”表达的内容具有因果关系吗？发明家爱迪生因为是“领导者”就不会对手机这样神奇的事物感到新奇？读这样矫揉造作、文理不通的文字，感觉跟眼里进了沙子一般难受。
排比并非不能用，但一定是表达思想情感的需要。请看《做最好的自己》开头：
☞也许不能耀眼如太阳，那就闪亮如星辰；也许不能奔腾如大河，那就蜿蜒成小溪；也许不能挺拔如大树，那就清秀成翠竹……关键是要做最好的自己，努力展现生命的精彩。
这样的排比，不仅很好地表达了真挚的思想情感，也显得有文采。
5.认识错误，思想混乱
美国学者唐纳德·奎恩说：“写作的过程也就是思维的过程。”如果认识错误、思想混乱，作文必然会给人“失真”的感觉。请看我在高考作文判卷过程中见到的语句：
☞手机是社会快速发展的基础。手机是社会快速发展的开端。
☞如果没有手机人们将不会了解彼此，如果没有手机人们将不会关心彼此。
☞司马迁用顽强的毅力写成了《史记》，如果司马迁有手机的话，他还会有那样的毅力吗？我想不会，手机虽好却消磨了人的意志。
也许作者无意说假话，但说出来的却成了假话。可见提升思维素养、提高认识能力，对提高作文能力多么重要。
有一篇学生作文《别太娇气》，针对“全国灰霾面积约130万平方公里，细颗粒物(pm2.5)浓度严重超标，空气严重污染，严重影响人们的生活……”的情形，作者认为，中国人不要太娇气，应该在一定程度上轻视灰霾，人不是纸糊的，“吸入些颗粒又如何”？还说：
中国人被称为东亚病夫，不光是体格上的原因，还有内心的脆弱。我们不相信自己是强大的。我们甚至以为细颗粒物就能将我们击倒在地。拥有如此心态的民族，怎能雄于地球？
面对严重的雾霾，作者不去论证面对雾霾的危害我们应该如何积极防护、应对、治理等问题，反而指责人们太娇弱，这显然缺乏人文情怀，也缺乏科学精神。作者情感、态度、价值观存在问题，自然导致作文立意偏颇。
前些年，北京大学中文系副主任、北京高考语文阅卷领导小组副组长漆永祥先生，对高考作文的这种病态即所谓的“高考体”痛加针砭。现在有所好转，但仍不容乐观，大家仍须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