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本梅：父亲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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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土文学   

【NO.2345】

父亲病了

作者 | 贺本梅

原创 | 乡土赊旗（ID：gh_06d145e3125e）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睡意朦胧，忽地被手机铃声惊醒，我伸手忙接通电话，母亲焦急的声音传来:“你伯不得劲，我看得送医院！”

我睡意全消，三下五除二的穿好衣服，也顾不得询问祥情，迅速下楼，驱车直奔娘家而去！离县城不远，十多分钟就到了医院。

前一段时间，父亲腰疼严重，曾经到县建民医院治疗。两天后的晚上，我去看他，吓我一跳！父亲脚手水肿厉害，脸也肿的变了形，看着有点陌生的感觉。我心里一阵难过，眼里蓄满了泪水，强忍着没让它掉下来，我对母亲说:“俺伯不能在这里治了，明天出院！领着他去南阳骨科医院看看，检查一下，看他的腰疼到底是咋回事？！”

第二天，俺姊妹几个把父亲送到南阳骨科医院。在家还能挪几步的父亲，经过一路颠簸下车却不会走了！忙去旁边药店买一个轮椅，推着父亲办理了住院手续。专家看了父亲的核磁共振，显示椎骨滑脱到椎管了！唯一地办法就是手术！姊妹们一商量:“动！”

术前得做全面检查。毕竟父亲年纪大了，凭检查结果评估手术的风险。就这样住院的前几天一个药豆也没有见，各项检查的单子十多张。大医院不同乡下，做什么检查都得提前预约。有上午的，有下午的，有晚上十点多的！父亲又不会走，推着他这栋楼跑跑，那栋楼跑跑，一天都不曾回到病房。

本来父亲的腰疼难忍，推着他走到路上，一个不起眼的路障都会让父亲疼地哎哟一声。更甚的是做CT，和核磁共振！非要平躺着才能做。父亲早几年腰都驼地直不起来了，他能平躺吗？况且现在腰正疼地厉害！可人家操作员可不管这些，说不平躺就没法做清楚！咱也理解，人家也是敬业。只有让父亲受罪了。我和母亲一个托一个抱，一点一点地把父亲挪到检查床上，每挪一下，父亲疼地哎哟一声！一个七尺男儿；一个不娇气的大男人，疼地连声哎哟！那一声声的哎哟，直戳我的心底！让我心疼无比！泪水不自觉的盈了眼眶。母亲和我艰难地抬来抱去，一方面力气不够，（弟弟们回家了）一方面心疼父亲，一方面又怕耽搁下一个病人做检查！一时间急得我汗流浃背，衣衫尽湿！每做一次检查，父亲就受一次罪，直嚷着:“不检查了！不做手术了！受不了了！”

我还得好言相劝:“你想让病好不？想好就得动手术。动手术就得做检查，不做人家医生会敢给你动手术？再坚持一下，马上就检查完了，你是一个不哮虚（不娇气）地人，你一定能坚持住的！”父亲叹了口气说:“中啊，我坚持！”

一连三天的检查总算做完，不等动手术，父亲罪已受大半。那哎哟声一直萦绕在我心里，久久挥之不去，心底的疼只有用泪水洗刷，父亲，您受苦了！

满心地期待，医生看了检查，几个主任又在一起会诊了好大一会，我心感不妙，终于主任说:“你父亲的身体条件很差！手术风险太大，我们不建议做，你们真要坚持做，俺们也尽力，但后果你们承担。风险评估过高，你们家属商量一下回个话，咱好定手术时间！”

顿时我们几个六神无主，父亲也想动手术，俺姊妹几个商量只要父亲想到哪，俺们就做到哪。几个齐心协力攒着劲来给父亲动手术，结果出乎意料，风险太大！咋办？几个人好一顿商量。

大弟说:“不行了动？目前药也解决不了伯地疼！”二弟说:“医生说风险大，万一有个啥好歹，咋弄？”三弟说:“手术是唯一地办法，不动你说咋整？”

我说:“动！咱伯来就是动手术里，检查一遍受了多少罪了，再不去动手术，岂不是白白受了罪？”

母亲也不发话，她在等俺几个地商量结果。最后我问父亲:“伯，你说你动不动手术？只要你一句话！”父亲也知道了他的风险大，立即说:“不动了，咱回家吧！”

我看着父亲，心里一阵难过。一辈子只给儿女挣钱，到了需要花儿女钱的时候却又花不了！父亲真会疼他的儿女，让我们表一下孝心地机会都没有！看着蜷缩在病床上的父亲，我忽然决定不再给他动手术。我说:“不动手术，我好坏还有个伯，若是术中有啥差池，我连个伯也没有了……”我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同病房的一个老先生说:“闺女，你说的对！你伯的身体坚持不下来这个手术，不动手术，好歹你有个伯！”最后意见统一，不动手术，俺们姊妹把父亲接回了家。

从几年前，我的手机从来都是二十四小时开机。就像谁说的，父母在不远游一样，有年迈的父母，随时保持手机畅通，有备无患，每次看见是母亲的号码，心里就一阵紧张，这不，今晚我可又接到母亲的电话，父亲又病了！

给父亲安排好病房，一切办妥，我坐在父亲身边，看着被病痛折磨得有气无力地父亲，思绪回到了从前。

父亲高小毕业，从我记事起，他就是村里的会计。一手算盘打的是登峰造极！看他算账，让你看地是眼花扰乱。只见算盘珠上上下下，顷刻间那琐琐碎碎的账都被他算地一清二楚！

父亲担过计生专干。在那个计生形势严峻的年代，父亲做事都是在不违背政策地同时，绝不做过分的事！像拿东西，顺手牵羊地事从不沾手！以致于工作期间，一直受人爱戴。

印象中村里有个妇女，很厉害！她举报父亲贪污，这事我记得很清楚。她先到大队，带着几个人（当时我不知道是什么干部）到俺家，我记得好几本账本都放在桌子上，父亲当着他们的面，一铺一铺，一条一条的都算了一遍。费时一个上午又打个唠晌（晌午），终于对账完毕，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真相击败了污蔑！那几个人也没说什么，饭也没吃就走了，村里举报的那名妇女也识趣的灰溜溜地走了。一下子，父亲的形象在我眼前高大了起来。我有这样一位正直的父亲，我是村里多值得骄傲地小妮啊！

家庭里，俺爷早早的病逝了，听说俺爷有病时，父亲都是南里北里地跑着买药，尽一个儿子应尽的孝心！连后来奶奶去世前也是父亲日夜在床前守护，为人子行孝心被父亲做的至善至美！

爷爷走了，担子落在父亲这个长兄身上。我十多岁时，我们的家还没有分开过，因为父亲的两个弟弟还没成家，没有人支撑着不行。俺姑和俺娘是换亲。没几年，又给俺小哒娶了俺婶，记得娶俺婶前的六月六，就是我去叫的花婶来过节。直到俺小哒的事办完，俺的大家族才分开过。

父亲为村为家都做到尽善尽美！他把所有地精力都贡献给了村里，给了他的弟兄们。

如今，那个意气风发，干劲十足的英雄父亲哪里去了？仿佛昨天我还记得父亲手拿算盘大踏步的走着。每走一步，手抖一下算盘，发出音乐般的声音。随着他的步子，那节凑一声一声地响着，父亲那美好的岁月仿佛就在昨天，那算盘发出的节凑声仿佛仍回响在耳旁，可是，这样的情景哪去了？

如今，父亲闭着眼，躺在病床上，又添脑血管病，使得他说话含糊不清，有时迷糊起来，竟说医院是家里！那炯炯有神的双眼如今也混沌起来，变的无神而又无力。这一切，让人心疼地不能自己！眼泪总是不争气的流出来。“天若有情天亦老！”人有七情六欲，焉能不老？明知不能改变什么，可我不想让父亲这么快的老去，我是多么希望，父亲依然年轻，依然意气风发，依然是英雄的样子！

时光啊！你慢些走吧！让我像从前一样回到家，看到的是一个满脸红光的父亲！一个有爽朗笑声的父亲！一个健康的父亲！

可惜，父亲仍是病了！（全文完）

作者简介

贺本梅，社旗县郝寨镇邢庄村人。自幼酷爱文学，奈何为了生活拼搏，竟也荒废了许久！如今步入中年闲暇时间多了，重拾笔墨，不为别的，只为在后半生做自己喜欢的事！绽放一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