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随笔:母亲的细节
【张亚凌,《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小小说传媒签约作家,数十篇美文被选作中、高考试卷,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出版散文集《时光深处的柔软》《岁月,芬芳了记忆》《草也有自己喜欢的模样》《有多深爱就有多美好》《为你摇响一串风铃》《努力,只为不辜负自己》等,散文集曾获“叶圣陶教师文学奖”“杜鹏程文学奖”。】
随笔
哪里只是我的母亲,天下母亲,何等相似。
母亲的细节
文∕张亚凌
二十年前。
“妈妈,妈妈。”挟着课本裹着满身雪花的我一推开房门,刚过周岁的儿子就攀着床头手舞足蹈地以他的方式向我表示满心的欢喜。赶紧奔向火炉,烘烤着冻得僵硬的双手——唯恐冰冷了我的宝贝!
就是那个瞬间,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小时候,我体弱多病,母亲又坚信“中药治根”,我最发愁的就是看见母亲煎中药:先是苦苦的药味在空气中肆虐地恐吓着我,接着便是母亲好说歹说喝药的重要性并身体力行地做示范,最终是捏着我的鼻子强行往下灌。
如今想来,也真够为难母亲的。她总是自己先喝给我看,意在告诉我“真的不苦”。可往往话音未落,就转身吐苦水。“怕苦”,兴许是母亲给我的唯一遗传吧。
上小学了,每到冬天,母亲总坐在家门口,边做针线活边等我放学。“妈,冻死我了!”我常常边喊边跑到母亲怀里,那两只僵硬冰冻得像小铁锤头似的手就被母亲拉进自己衣襟里。贴着母亲热热的肌肤,一会儿就能活动了。
母亲这才拉着我回家,让我坐在热炕上,还用被子将我围上那么一圈,才去端饭给我吃。
——儿时的冬天,因为母亲的疼爱与呵护,回忆起来依旧温暖异常。
目光一旦落在儿女身上,母亲满眼满心都是儿女,心也是最柔软最细腻的。搬家那天的情景常常萦绕在我眼前——
近60岁的母亲佝偻着身子,上7楼帮我搬东西。“咱要有多的钱给娃添上,娃也不用上这么高了。”母亲说给父亲的话听得我心里发酸,——将自己从牙缝里省出的全部积蓄给了我还觉得愧疚于我的母亲!
准备吃饭了。“等一下。”母亲开口的同时拉住了我,“你后肩上蹭了一点点土。”赶忙替我拍打,“还有一点下不来,叫我看是啥东西。”母亲在手指上抿了点唾沫试探着擦,“下来了,走吧。”一转身,却看见母亲胸前尽是土。
——哪怕一点点尘土都要替女儿拂去却不理会自己,总想让女儿时时都展示最美丽的一面。
因为有爱,在母亲看来,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
“这几天就是有点冷,凉气从裤腿往上钻。”看望母亲时,我随意说了句。第二天下午,母亲就搭车进城来看我,带来了她的“发明”:长条形,两边有粘片,里面垫着暖和的兔毛,从脚腕向上裹得瓷瓷实实再一粘,凉气进不去了,脚脖子也不冷了。
许多细节,独属母亲——
很冷很冷的一个冬日,陪姐姐给外甥女在一个童装商场买衣服,看见一个少妇模样的不停地试来试去。见我们一脸疑惑,她笑着解释道:“我在家里把娃的衣服试好了,心里有尺寸——冬天叫娃脱脱换换容易感冒。”
也总忘不了那次宴席上发生的事。两个左撇子,看起来与大家格格不入,竟是一对母女。看样子母亲显然不习惯用左手,女儿嬉笑着指指画画给母亲教。那母亲看我们大家的目光里充满歉意,我明白,那是一位很细心的母亲,害怕左撇子的女儿感到不自然或者被人嘲讽,自己宁愿出丑做女儿的陪衬!
我感受着母亲的宠爱,又宠爱着自己的孩子,再看着别的母亲们的付出。许多细节,独属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