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日记1
十年前的今天我病了,脑出血,右半身报废。
生命又一次被打碎,满地碎屑,修补起来已不是过去模样。
在医院连治疗带康复加起来三个月,我拒绝了亲友的探望。出院回家后也怕见到朋友,怕聊那些病中的事情,不想一遍遍像祥林嫂似的倾诉一番,就扔出了病中所写的日记。我更适应文字的交流。
十年过去,我还好好地活着,这是当初没想到的。
重发病中日记,纪念再生。
3月23日
从今日起用左手记点事情。
2010年3月3日我突发脑出血,出血位置在左脑,身体右侧全部瘫痪。在医院住了十来天,过了危险期就出院了。
刚发病时的事记不太清了。那时因为我要向第二天开课的学习班告假,要和约好的同学说明情况,所以朋友们都知道了。
我粗暴地谢绝了一切探望。
(这时我做了悔之不及的一件事:陈姐那时还能自由走动,她带着礼物来看我,我却把她拒之门外。不久她也重病卧床了,我们十年无法见面。)
今天是中风第二十天,按医嘱是可以下床活动的时候了。其实我从回家那天起就不曾绝对卧床,早就坐着轮椅解决各种问题了。一些规定我没太在意。我就想这条生命是强的就活着,是弱的,就死呗。
刚回来时用便盆解手,然后到厕所冲洗,都是自己搞。卫生间的门进不去轮椅,弟弟就把门框拆了,用木板搭成坡道,轮椅才能进出。
今天不用便盆了,直接坐马桶。因为只有一只手能用,无法把自己从轮椅挪到马桶上,我想了个办法,在轮椅靠背上开两个洞,把腿伸进去。这样就可以从轮椅上向后退着挪到马桶上了。
躺着的时候总是把那只没有了生气的右手放在耳边,希望能感觉到它的存在,用心在坟场般的沉寂里寻找活的细胞。
在梦中右手还是能动的,但醒来时它放着的地方和感觉很不一样。我以为它在枕边放着,用左手去摸却抓了个空,其实它被压在身下以怪异的形态扭曲着。
还能上网,让我觉得生命还能继续。
在生命之歌论坛递交辞呈,辞去了散文版主工作:
二十天前俺病了,脑出了点血,现在还没好。俺的双下肢早就不是俺的部下,这次右手也反叛而去,使得俺的左手忙累不堪,无法顾及其他。只能忍痛辞去版主一职,请各位领导批准。
3月26日
住进沙区医院。这个医院有个脑血栓康复科,我在网上查到的。
在市中心医院治疗结束时,医生居然没有告诉我这病需要到什么地方去康复,我以为自己在家慢慢恢复就行了呢。在家躺了十来天才觉得不是个事儿,自己上网找了个比较适合病后恢复的地方,就是这个二级医院。
我右侧身体偏瘫,只有两个手指能够动弹,其余三个时灵时不灵。仗着自己比较健壮的左臂,我可以上下床,可以使用轮椅,可以去无障碍的厕所,我以为自己可以勉强自理。
到医院后,我最关心的是无障碍条件如何。陪我的朋友去厕所看了一下,回来说有无障碍卫生间,我大喜。可是亲自去那里一看,傻了。她以为有个马桶就是无障碍卫生间了。但是男女厕所都要通过一个大门,那个大门有约20公分高的台阶!别说此时我浑身无力,就是没得病时,这样的高度也很困难。
同时我也注意到,盥洗间和开水房也有我过不去的台阶。
医院的床也是高得很,我自己很难上去。
敢情来这里住院的没有人是自理生活的,都要有人陪护啊。无人陪护的事儿别说院方不允许,连院里的的设备也不同意。
没办法啊,只能雇一个护工来照顾我了。这个护工比较牛,当天不来,要第二天才能上岗。当天就只能让我弟弟陪护了。
3月27日
护工小孙上岗。按行情,我们说定一天80元钱,我不负担她吃饭的事。她比我小一岁,朝阳市内人,以前是个国营眼镜店店员,下岗了。她是个有经验的护工,生活上有了她,我有一点被伺候舒服了的感觉。早晨起床就开始忙乎我,拿毛巾,递牙刷,帮我梳头。吃饭时要喂我,我说不用,我还有一只手能动。我要解手,她戴上手套,拿来便盆,我说不用,我自己去上厕所,她只要把我的轮椅弄上那个台阶就行了。去做治疗时,治疗床高,我的轮椅低,她费了好大的劲也没能把我弄上去,只好和大夫商量,给我在病房里做针灸按摩。有空时她还想给捏捏手脚,我说不用,因为小时候被治伤了,就不愿意别人碰我的皮肉。她虽年近五十,但保养得很好,身材苗条。晚上给我洗漱以后,我们钻一个被窝睡还挺宽裕的。虽然说好不管饭,但是我们俩吃一份饭也都吃饱了,我是没食欲,她是为了减肥。
她是职业护工,人比较活络,到哪里都吃得开。比起那些日夜不停地给病人换床单,擦屎擦尿的人,她照顾我是比较轻松的,也是上边有人给她留的好活。
治疗上除了针灸按摩就是输液。遵医嘱我用健肢带动患肢活动。
3月28日
说也怪,这病住上院就有了变化。在入院检查时五个手指就一齐会动了;才治了一天,手腕也可以轻微活动了。
3月29日
躺着时右手可以从胸口移到腹部再放到身侧。
3月30日
用左手托着右手能拿起带壳的花生。
3月31日
右边脸有了痒的感觉(以前没感觉,好像右脸不存在)。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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