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的记忆

沪语朗读:高仁

朗读者

洗澡的记忆

作者:陈永生(加拿大)

沪语改写:丁迪蒙

诵读:高仁

 汏浴,勒现在个上海人看来是桩邪气平常个事体,但是,对象我搿能年纪个人来讲,却有得勿少难忘个记忆。

以前,我搿搭讲个“以前”,勿是指遥远个年代,就是三十年之前,汏浴,对上海人来讲,的确是勿容易个。

热天还可以,勒屋里,一只大个木盆,烧眼水来汏就可以了。

冷天介就勿来三了,必须到浴室里去汏,但是,人多是多得来,要排蛮长个队等。碰到过年了,就更加头痛,尤其是女子去汏浴室,门前头总归是排得像条长龙。

要晓得伊个原因嘛,还是粥少僧多,浴室个数量搭仔居住个人口勿成比例。就我所在个徐汇区,只有数得过来个伊个几家:徐家汇个“汇泉”、东安新村个“东安”、中山南二路浪个“康健”、淮海中路个“钱塘”、安福路浪个“安福”咾啥。

当然咾,除脱仔公共浴室,还有一种单位个浴室,但搿一般侪是一眼规模比较大个工厂或者是特殊个行业,因此,伊个年代单位里向有得汏浴,实在是邪气幸运个。

童年个汏浴,勒我个回忆录《小时候》里已有叙述,摘抄如下:

“小辰光,热天汏浴侪勒屋里,木盆里向,每日天夜饭前头。其他季节就到澡堂子去,尤其是冷天。上海人称澡堂子为‘汏浴间’,正规称法为‘浴室’。

离我屋里最近个是‘沪南浴室’,勒打浦桥,斜徐路浪,门朝北,对牢瑞金二路。记得每趟汏浴侪是父亲帶我去个,伊总归先拿我汏好,着好衣上,再送我到门口,母亲或者是外婆就候勒门口,拿我接回去,父亲接下去再自家汏。后首来,我一点点大起来了,就覅人来接了,汏好以后,就坐勒大厅里向等父亲。

记得有一趟,父亲勒澡堂子里昏过去了,拨人扶出大池,只看见伊眼睛紧闭、面色苍白,我吓煞脱了。搿是因为大池里向忒闷,勿通气,照现在个讲法就是缺氧而造成个。

除脱仔沪南浴室,勒中山南二路日晖港个西侧也有一家,好象叫康健浴室,我只去过一趟,因为比较远。

以上是回忆录里个内容。

小学五年级以后,我个屋里搬到了裕德路,所以呢,汏浴就到徐家汇,华山路浪个汇泉浴室,勒孝友里个弄堂里向。

汇泉浴室是两层楼个,价格分为三档。楼下西侧是大众厅,每位1角,东侧每位2角,其实,里向个浴池是共用个,只不过1角头个是统铺,而且狭窄,只好坐,2角头个是躺椅,可以睏下来个。至于二楼嘛,档次就更加高了,有单独个大池,环境、服务也好眼,可谓是“雅座,楼上请”,像煞是老底子个饭馆。

顺带便提一句,伊个辰光个汇泉浴室邪气有名,是因为出了一个市级个劳动模范,叫啥名字忘记脱了,扬州人,搭杨富珍、杨怀远、裔式娟咾啥齐名个。是个呀,勒伊个“我为人人,人人为我”个年代里向,服务行业还是邪气显眼个。

除脱汇泉浴室,阿拉也常庄到漕河泾去,伊面也有只浴室,勒老街个中段,街北个一条小巷子里。当然,伊个设施要比徐家汇个差一眼,路也远眼,但是价钱便宜,而且相对空眼。

另外,勒刚刚搬到裕德路个辰光,弄堂口有只“老虎灶”,里向有“盆汤”个。“盆汤”,可能是上海特有个产物了,就是勒“老虎灶”里向专门隔出一块地方,里向摆几只大木盆,有热水侍候,一般是热天个夜快头到夜里向营业,每人一角洋钿。不过,呒沒几年搿只“盆汤”就关脱了,倒底是因为老板屋里个几个小囡侪长大了,要腾出地方住,还是因为老板是小业主,拨“割资本主义尾巴”了?勿得而知。

勒我个记忆当中,汏浴难个局面一直到1983年个春天再有所好转。伊个辰光我大学毕业,分配到上海市人民检察院,大院里向竟然有只职工浴室,勒东北角浪,搭市司法局佮用。搿侪是托原单位建国饭店个福,不过现在仔细想想,堂堂个建国饭店,是大宾馆,也只有一只公用浴室,也是蛮寒碜寒酸相个,同时也可以了解伊个辰光个落后程度。

检察院个浴室开放也有规定,每周只有两个下半天,一次是男个,一次是女个。所以,一到伊个一天,各个科室交关人侪忙勒海汏浴,手里拿好毛巾肥皂、替换个衣裳,有个甚至就着勒塑料拖鞋,来来往往,川流勿息。

呒沒几年,我个汏浴问题就得到了进一步个解决。

八十年代中期,上海实行普及法律知识教育,市检察院附近个大中华橡胶厂聘请阿拉去上课。下了课以后,就可以勒厂里向汏浴,搿爿厂有两只浴室,24个钟头开放。一年多以后,普法结束,我搭厂个教育科、门房间侪熟悉了,所以,有辰光经过门口,进去“蹭”个浴还是可以个。

八十年代下半期,检察院分了一套“沪住2型”个房子拨我,煤卫独用,一下子就提高了我个生活质量,可以勒屋里向汏浴了。即使是冷天介,只要摆只红外线取暖器,烧好几壶开水,就可以了。

当然咾,伊个辰光一旦碰着条件好个汏浴机会也勿会放过,譬如到宾馆去搭海外回转来个朋友见面,除脱吃饭,总归勿会忘记趁机勒房间里向“蹭”浴。

1990年春我出国以后,发现当地个每家每户、每时每刻侪可以勒屋里汏浴个,有暖气、有热水,我一记头呆牢了,勒刚刚到个日脚里,我总归是恍恍惚惚,觉着自家每日天勒住宾馆。

当然咾,伊个辰光一旦碰着条件好个汏浴机会也勿会放过,譬如到宾馆去搭海外回转来个朋友见面,除脱吃饭,总归勿会忘记趁机勒房间里向“蹭”浴。

1990年春我出国以后,发现当地个每家每户、每时每刻侪可以勒屋里汏浴个,有暖气、有热水,我一记头呆牢了,勒刚刚到个日脚里,我总归是恍恍惚惚,觉着自家每日天勒住宾馆。

当然,社会勒发展,生活勒进步,中国同时也勒发生翻天复地个变化,改革开放、搞活经济。所以,九十年代我几趟回国,慢慢叫发现上海居民个汏浴条件有了逐步个提高。

到了本世纪初,几乎每家人家侪装了电取暖、热水器咾啥,舒适、干净、方便。中国个变化实在是忒大了,一滴水可以见大海,从汏浴浪向也可见一斑。

生活好了,阿拉也老了,撫今追昔,邪气感慨,勿晓得哪能,三十年之前勒国内个辰光伊眼汏浴情景常庄出现勒眼门前,而且还是邪气清晰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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