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谈丨《太太的背影》—— 陈永锵
陈永锵与太太
我老婆大人,既无花容月貌,也不是柔情似水的那类女性“精品”,但也未因此而少却可炫耀之处,至少她几十岁的人,还未歪曲过国粹旗袍的权威形象。她的倩影,我估计打不动别人,但于我,却是十分经看的。我乐于目送太太的背影,这不仅为了好看,而是她走远了,我可以更多地“自由发挥”。
《丽日和风》 陈永锵与太太合作画
我是怕老婆的一类,但不是我老婆太可怕,而是她值得我去怕。斯文讲法,就是“敬畏”嘛!三十年来,我看着她从大姑娘到“阿婶级”人马,就一直不时有着些使我不能不肃然起敬的表现:“文革”期间,我属于“牛鬼蛇神”家庭成员,好多人怕我,但她竟然不怕,何止不怕,还挺身而出,不避嫌疑,帮这帮那!结果“衰左”,要首批“上山下乡练红心”,她也竟无悔过之心,说去就去。
年轻时的陈永锵与太太
生产队的麻厂着了火,老鼠蟑螂木蚤白蚁同男女老少都夺路而走,就不见她走。我只得“英雄救美”,从冒火烟的窗往里跳。但见我这个老婆,竟然还一边扑火一边咧嘴冲我笑,且忘不了要及时表扬我说:“厂里所有男人都夺门钻窗跑,就我老公从窗外钻进来,好野!”使我立刻觉得自己伟大好多!
《玫瑰海棠》 陈永锵与太太合作画
与她回娘家归来,乱七八糟背满行李,还拖一个抱一个地带着孩子。她建议我在竹器厂门外的竹堆上拣条竹权作担挑,挑着好走路。我说:那是公家的,怎能拿。她骂道,没用的“臭老九”,然后便将孩子交我,亲自上阵,居然还认真细心地挑选。有合适了,便拿着在膝盖折短做担竿!真可怕!十足个《杨家将》里的“大刀王兰英”!
陈永锵与太太
我读多两本书,就有时学起对影自怜的喟叹人生,她却说:“叹息有个屁用,你去做你野,就不会闷!”果然如此!这真是做男子汉的真理!我要做官了,我问她做不做?她直截了当说,清官可以,要做贪官不行,要学习人家“大胆王基”为人做点好事。
《我家的伊丽沙伯》 陈永锵与太太合作画
我的职称未评上,人家来电话“宽慰”,作为当事人家属的她,却乐呵呵地说,这很合适,免得我老公骄傲。有好事者对她说:你老公风流倜傥,要看着点。她答道:其实我老公个人都几好,如果你女儿长大与我老公交往多点,都会钟意他,唔出奇。
陈永锵与太太
两公婆唔系亲嘴就顶嘴,有时同老婆吵闹,她总要先关门闭户,然后才摆开架势,有吵必定是我输,连我儿子都知道我的绝招:用彻底的投降赢得全面的胜利……
《杜鹃》 陈永锵与太太合作画
其实,我未尝不想过同老婆也学人家离一下婚,偏就想不出好法子来。请教老友,都说他自己也毫无办法。有时离开老婆一段日子就周身唔舒服。后来发现,恐怕是给老婆“废了”我的“武功”,失去独立生活能力!
《蕙兰》 陈永锵与太太合作画
数十年来,她既是我的“饲养员”、“出纳兼会计”,又是家庭策划的实施者,更是我人格的建设者和我这个“容易受伤的男人”的保护者,特别是我的“死党老友”!再说,我对她,是投资少,利润大、分成多的“既得利益者”,看来,离开她,不仅在感情上我难于接受,在理论上,也行不通。
《蝴蝶兰》 陈永锵与太太合作画
所以,我老婆说我:放你都唔生!可悲乎?这实在成不了大器。
发表于1998年4月《电视周刊》第487期P47
发表于1998年12月3星期四《南方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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