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记忆】话说当年的汶上路
本文作者为青岛新闻网社区网友“青春的岛”,岛城文史学者赵长汉老师,2011年2月发表于青岛城市档案论坛。此文也是作者西镇老街系列文章之一,将一条老街道的沧桑变故做了较为详细的回顾描述,文章插图均来自社区网友提供,特向“西镇老居民”、“照亮天下”等老网友表示感谢!插图仅为此次编辑添加,如有搭配错误之处敬请谅解。
对于生于斯长于斯的老西镇,旧居附近的马路,东西向的,我曾经写过单县路、费县路、定陶路和寿张路、云南路,南北向的,我曾经写过滋阳路。汶上路,也是不可不写的。
汶上路,大体呈南北向,南端起于贵州路。从贵州路到单县路这一段,路东是铁路局,几乎全是封闭的围墙,围墙的下半截是一尺见方的花岗石砌成大约一人高,围墙的上半截是墨绿色的竖板条做成的栅栏。贵州路口这里大概是铁路局的乘警段,有时能看到穿警服的人在里面走动。单县路那边,大约是电务段工务段的外墙。围墙连续而封闭。破墙开门开店,应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之后的事。
这一段的路西,大部分是一中范围。贵州路口那里是一中操场的东墙外,一中操场的墙较低。汶上路的行人,翘脚引颈就可以看到操场上运动和游戏的学生。我还没进一中的小时候,父亲领我从那里走过,都会驻足观望。
一中操场围墙朝北,一中校园地面增高。在汶上路,围墙变成一段断崖,断崖上有些简屋,简屋的后窗开向汶上路。
继续朝北,直到单县路口,有一些民居,杂乱无章,是整条汶上路最不整齐的一段。我曾偶尔从那里面走过一两次,依稀记得里面还有废弃的球场看台之类。所以我总以为那是早年间被蚕食的一中领地。
汶上路从贵州路到单县路这一段,行人稀少。到了晚上,路灯昏暗。
那时候,贵州路上近汶上路口的地方,先后有过软木厂,肠衣厂,食品二厂,等等,那些厂就在海边上。我妹妹曾在食品二厂上班,她上夜班的时候,吃过晚饭,我去送她。那一带几乎漆黑一团。
单县路口以北,汶上路马路两侧的房子都很整齐而且精致考究。路西面,单县路和成武路之间,幽静的小院,黄墙红瓦,迥异于居民众多的里院。路东侧,有阳台的的二层楼房,在单县路汶上路的转弯处,安静而朝阳,令人印象深刻。
路东再朝北,对着成武路,有一个小院。有一段时间,那里是地段联合诊所的一个门诊部。有一年我弟弟长痄腮,我小学五六年级,他小学一二年级。我领他到那个门诊部,清清楚楚记得花了一角钱,当场割了痄腮。
继续朝北,路东侧有两个稍大的里院,直到费县路口。路西侧,先是靠近成武路口有一个不大的里院,再往前,就是名闻遐迩的费县路菜店。
这个菜店和相邻的费县路粮店,当年曾和我们的日常生活紧密相联。我们吃的定量的米面杂粮,以至于计划供应的地瓜和地瓜干,计划供给的油和不计划供应的盐酱醋,计划供给的肉豆腐粉条,计划供给的大白菜萝卜,不计划供应的各种青菜,几乎绝大部分都是在那里购买的。
这个菜店的经理姓费,他的女儿曾是我小学同班同学,家住东平路。粮店经理姓初,叫初华南。粮店还有一位经理姓李。初和李两位经理打得一手好算盘,哗啦哗啦的。粮店还有一位瘦瘦的女职工。
老费是个好人。初和李两位经理是个好人。那位女职工是个好人。那一带的居民说起他们来,都是这样说的。
汶上路费县路的西北角上,有家理发店。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这里理发的。店里有五六张椅子,五六个理发师傅。负责人是位日照人。理发的时候,听几位师傅边干活边聊天,往往很有意思。他们有时联合起来调侃那位负责人,你一句我一句,语多双关,负责人不愠不火,不亢不卑,佯装再三。大家一团和气。有一段时间,理发店有一项新举措,给每一位顾客理发前,先将理发推子在酒精灯上烧一烧,目的大约是消毒。这项举措实行了一段时间后,取消了。他们肯定发现,被酒精灯火焰烧过几次的推子,不再锋利。
从这个转角处的理发店,到寿张路口,这一段的汶上路西侧,全是平房。这些平房向西延伸,寿张路西藏路围合的这一片,本来是一种风格的日式建筑,早年的市民们把这一片叫做“小菜市”。汶上路对着定陶路这里,有一处大门。寿张路28号那里,有一处大门。西藏路从费县路分叉开始的那里,有一处大门。其余全是街面房。
在汶上路寿张路的西南转角,刘大夫小铺,远近闻名。从六十年代一直经营到九十年代。刘大夫在邻里街坊中有很好的口碑,他不但医术高明,而且乐于助人,为邻里街坊办事。六十年代某日,他正在为刚刚兴起的向阳院书写红匾,不远处老爹那里传来被抄家的消息,真是难为了他。
刘大夫小店这个位置,更早的年代,曾有一家简陋客栈,大通铺。常看到铺上或坐或躺的客人。靠近朝街窗口的一角,盘着做煎饼的炉子,现做现卖煎饼。有一段时间,我常去那里买煎饼。说是买,实际是赊,不付现钱,店主在墙上的小黑板上用粉笔记账,我母亲按时来结账。
汶上路这一段的东面,先是一家煤店,经营多年。煤店的北侧,有一条长长的窄道,通到滋阳路。
过了窄道口,有一个黑门小院,当年大约是什么人家的私邸,后来成了台西区法院,再后来成了什么幼儿园。
过了这个小院,就是定陶路。然后就是定陶路小学的西墙。小学校园早年是宁波同乡会馆,在定陶路寿张路的四个转角处的围墙下,曾砌有石刻界碑,刻有宁波同乡会馆字样。那时,这里的围墙内是一片空地,稍远处有一道平房。上世纪五十年代在这片空地上,盖了一栋清水红砖教学楼。
寿张路以北,汶上路的东侧那个里院叫春和里。春和里一大片楼房朝向寿张路,大门洞开在汶上路上。他大门洞南边一间门面房,早年是一家茶炉兼烟糖小店,叫做有成号。有成号门口比室外人行道地面高,用几块不齐整的石块垒垫成台阶,我去那里买开水,提一把水壶,下那台阶,总是战战兢兢,怕摔跤洒了开水烫着。那时是老币,泡一壶开水100元。我一次泡半壶,半壶50元。100元相当于后来新币1分钱。
春和里北边有一条窄窄的空间,是寿张路方向的里院和云南路方向的里院的分隔地带,应该一直通到滋阳路。汶上路这边的一段分隔空间后来好像被土产店利用了,装了门。
朝北,有一个不大的里院,挺僻静的。这个里院大门洞北面的一家门面房,曾经开过书店,叫维青书店,书架上许许多多灰色封面的民国教科书。我启蒙时代的第一本教科书,就是在那里买的。
再朝北,就是土产店。土产店里,锅碗瓢盆条帚簸箕炊事用具应有尽有,冬天室内取暖的炉子和铁皮烟筒和比较廉价的灰色陶土烟筒。土产店从50年代初就在此经营,算是西镇老店。
土产店的汶上路窗外,早年间的每天早上,曾有一个油条摊子,摊主姓刘。摊子是一辆装有四个轮子的小车,天蒙蒙亮,摊主把小车轰隆隆的推到这里来出摊。这个摊子上的油条不是那种长条形的,而是碗口大的圆形。摊主把一小块面团,在一块大理石的平板上摊成薄薄的圆形,再用刀片在圆形的中间划开两个长孔,然后放入油锅炸成。早年间市民们称油条叫“香油果子”,这种圆形的叫“面鱼”。这个摊子除经营“面鱼”,还卖油炸糕和绿豆丸子。刘姓摊主后来是海洋学院食堂的厨师,七八十年代还健在。
这一段的西侧,汶上路寿张路的西北转角,也有一家小铺,从五十年代就有。糖果可以一粒一粒买,香烟可以一枝一枝买。零拷酱油米醋。白酒黄酒可以零售,也可以堂吃。还有下酒的卤肉猪头肉兔子肝五香花生米,摆放在干干净净的玻璃柜罩里。这家小铺还烧茶炉卖开水,水开了的时候,就有个哨子吱吱地叫。
这家小铺朝北,春和里斜对过的位置,当年有一家“鸿兴祥”,是家土木营造社,大约相当于现在的私企建筑公司。老板是位留八字胡的老人。老人养了一条狗,时常在寿张路口这里训狗,把一个网球远远地抛向定陶路小学后门口方向,那狗就奔向那球把球叼回来。
从“鸿兴祥”再向上,有一个里院。这个里院南边的一家门面房,长期是一家服装店,门外的店招广而告之经营项目并特别说明“定做棉猴”。这个里院的北边,就是“永茂”百货商店。大至床单胶鞋搪瓷脸盆,小至针头线脑发卡头绳,那一带的大姑娘小媳妇老太太,几乎无人不知这个“永茂家”。“永茂家”在此经营多年,从50年代就有,起码90年代还有。
在汶上路的云南路口这里,东南角的土产店,西南角的永茂家,东北角的共和楼,都是西镇老店,远近闻名。
百年老店是怎样炼成的?除了他的经营内容,服务品牌,还要给他时间,让时间慢慢淘洗他炼制他。这几家老店,风风雨雨,存在了半个多世纪,如果不因拆迁歇业,而假以时日,说不定再过半个世纪,他们就是百年老店。
共和楼门两侧的白墙柱上,当年用黑字写出该店的定位,家常便饭,经济小酌。
从共和楼往北,汶上路东侧的门头房,一家挨着一家,但是开店经商的似乎不多。到邹县路口的地方,早年间曾有一家小饭铺,所售主食是煎饼。有段时间,我几乎每天中午都到那里去买煎饼当中饭,所以记忆深刻。
汶上路云南路口的西北角,也是商业好市口,但不如共和楼土产店永茂百货那样经营稳定久远,那里曾经是茶庄,点心铺,银行,等等。
这个店铺的东窗外,曾经竖有一块广告招贴牌,经常贴有红红绿绿的手写广告纸,西大森天成戏院的电影或戏剧海报不断在那里更新。
稍微朝北,曾经是张美龄诊所。这位医生,当年是那一带的名人,进出都乘洋车(黄包车)。她的诊所,在汶上路的这个位置设过,也曾在土产店稍东的云南路上设过。
继续往北,和对面的马路东侧一样,里院连着里院,门面房连着门面房,间或有小小的烟纸店和茶炉,街面虽然说不上繁华但绝不冷清。靠近邹县路那里,路西的一个院里二楼,当年还开有一家照相馆,叫健美照相馆,后来迁到云南路滋阳路口经营多年。
这一带的里院,有些住房的西窗,就在24中操场边上,可以隔窗相望操场上的学生们。
汶上路北端,在电业局宿舍那里,向西北方向折弯,抵濮县路为止。
有趣的是,从电业局宿舍那里朝东,直到滋阳路,东西走向的那段路,也叫汶上路,和南北走向的汶上路主干路垂直,所以,整个汶上路大体像一个大写的“Y”,竖直的一划更长些,右上的一划和竖直的一划垂直。
云南路以北的汶上路上,我有好几位同学当年住在那一带,靠云南路这边,有小学王姓同学和中学臧姓同学,靠邹县路那里,有中学苏姓同学,近濮县路那边,有中学贾姓同学,东西向的汶上路上,有小学纪姓和耿姓同学。这些同学中,有的时有联系,有的多年不曾联系,我经常想着他们,他们都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