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呼庆法丨称谓的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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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庆法 / 文
我是上世纪70年代出生的人,那时还在生产队里,父母大都是那些朴实的农民,我们对父母的称谓是“爹”和“娘”。那时叫“爸”、“妈”的一定就是城里长大的孩子,每当听到“爸”、“妈”的喊声,就会让我们这些农村娃好生羡慕,以至于有时也会一个人偷偷躲到偏僻的旮旯里,轻轻地模仿城里的孩子,练习上几声“爸”、“妈”的发音。但很快就会否决掉自己根本叫不出那样的腔调,以至于会红着脸,象做了“贼”一样。
记得上小学时,我们班有个女同学,她的父亲在工厂上班,母亲在家务农,每当父亲回家,她总爱娇气地喊父亲“爸爸”,对务农的母亲却只是叫“娘”。那时我们听着极不舒服,认为这是对母亲最深层次的贬低,分明是把父亲和母亲分了阶级。为此我们班还开了一次专题会,其实就是对那个女同学的批评会。大家一致认为她对父亲不配叫“爸爸”,只有父亲、母亲都在城里上班的才配叫“爸、妈”。如今想来是多么的可笑。
刚参加工作那会, 被分配到井下一个运矿班里。班长是个四十多岁的外县人,我们都管他叫“郭班长”,班长有一双深邃的眼睛,人挺严肃,也挺实在。随着和老运矿队友的日渐熟识,也就慢慢了解了郭班长的一些轶事。
郭班长出生在一个偏远山区的农民家庭,由于弟兄多,父母去世得早,村里为了照顾他,就把当时的招工指标给了我们郭班长。郭班长参加工作后,经人介绍,在离矿不远的村庄做了上门女婿。郭班长由于父母早去,弟兄几个都成家后,也就不怎么回老家了。儿子十岁那年回家探亲,大哥大嫂、弟弟、弟媳像迎接城里的亲戚一样,激动地围着郭班长一家问个不休。乘郭班长儿子到街上玩的空闲,婶婶问他在矿上是叫“爹”呢还是叫“爸”。郭班长儿子平时也就叫“爹”,但为了显示自己像城里人一样的优越感,告诉婶婶是叫“爸”的,婶婶一听很是感觉新鲜和眼馋。就在郭班长一路劳顿躺下休息的片刻,饭也做好啦,婶婶就让郭班长儿子去喊郭班长起来吃饭。并偷偷地跟着,就想听一听郭班长儿子那一声喊“爸”的声音,好像只有听到那个喊“爸”的声音,才能确定郭班长一家是城里人的血统。
郭班长儿子是叫惯了“爹”的,但迫于夸下了叫“爸”的海口,只得硬着头皮极不自然地喊了郭班长几声“爸”,郭班长平时早习惯了儿子叫“爹”的称谓,突然间儿子改口叫“爸”,弄得郭班长有点措不及防,郭班长在懵懂中回了一声,才算勉强收拾了残局。
这事后来被传开了,郭班长当时懵懂的表情,就成为了大家极力模仿的笑柄。
一晃,郭班长早已退休,我和郭班长也有十多年未曾谋面,虽然上面记述的都是些笑谈,但我时时还会在在脑海翻出这些轶闻趣事,因为这些笑谈容留着我时光逝去的记忆。
如今随着城乡一体化进程的发展,城市乡村早已没有了那么明显的界限,“爸”“妈”也早已成了父母实实在在的称谓,褪去了它原有的新鲜感,倒是叫声“爹”“娘”成了时代亲切的记忆。最近看一部都市情感电视剧,突然听到电视剧里孩子叫父亲“爹爹”的称呼,让我颇有感触。后来就在一个朋友群里和大家聊天,谈及自己的感受,南方的一位朋友说,他们那边现在都早已改“爸爸”叫“爹的”了,那样叫着才亲切、自然、时尚、高端呢。
听着南方朋友近乎炫耀的口吻,我忽然觉得有点想笑,但又笑不出来的感觉。
呼庆法 林州采桑人,有诗歌、散文、小小说刊发《金山》《短篇小说》《小说月刊》《微型小说选刊》《思维与智慧》《做人与处世》等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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