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明散文【口罩的记忆】转自《人民作家》
黑龙江|王德明
那几天,墨尔本的防疫形势十分严峻,市长丹尼尔·安德鲁要求居民出门戴口罩。
似乎澳洲人是没有戴口罩习惯的。一开始,不管怎么号召也没有人听,连医院的医生护士也都不戴口罩。随着疫情的加剧,一些人勉勉强强地戴上了,但也有一些人假装打电话,摘下口罩,喘口气。
新冠肺炎疫情严重,戴口罩是重要的防疫措施,保护别人也保护自己。严格要求起来,中国人能做到,外国人做不到。
中国人和口罩是有感情的,我就是。
那还是我上中学的时候,正赶上全国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的高潮,很多来自大城市的知青来到我们村。这些知青带给村子的最大变化就是衣着,其中之一就是冬天的时候他们大都戴着口罩。
我们农村人要多自卑就有多自卑,表面上的自尊实际上就是自卑的表现。因此,我们总是羡慕城里人的生活。唯恐别人认为我们土气,所以我们都拼着命地模仿这些知青们的穿着打扮。
前几天,翻出来一张老照片,我就是戴着口罩的。口罩别在衣襟儿里面,露出两条白色的带子吊在脖子上,很洋气的样子。
一开始,人们戴的都是那种医用口罩,正方形的,一根带子穿过口罩两端的洞,系在一起形成两个圈儿,一个套在脖子上,一个套在头上,便于上下拉动调整口罩的位置。
后来又演绎成一种长方形的口罩,四个角儿上钉上四条短带儿,按照耳朵的距离两两系在一起固定死了,一边一个圈儿的套在耳朵上。
那时候,戴口罩并不完全是为了防疫,也不完全是为了保暖,而是一种时尚。
那时候的口罩,一般都是用白色纱布做成的,后来又升级为白色的确良。干干净净的,闪耀着青春的光芒,甚至是爱情。
邻家四嫚,与我同年。
四嫚有着倾国倾城的美貌,热辣魔幻的身材,是全村男孩子们的梦中情人。冬天,虽然有一个雪白的的确良口罩蒙在了脸上,但蒙上脸的她更突显出眼睛的魔力。
每一次见到她,我都能从她的眼神儿里看到春天,我的心“砰砰”地跳着,就要从嘴里蹦出来。她让我一见倾心,成为我心中的天使。
只是,还没有等到她的长发齐腰,一切就匆匆改变。在那个火红的年代,她被一个从天津来的戴白口罩儿的知青引走了。
天津,那是天的尽头啊!
“文革”结束后,我离开农村,到省城去学习追赶城里人的脚步。很快,一个日本电影来到中国。人们一下子被电影里的男主人公给震住了。米色的风衣,时髦的蛤蟆镜,尽显风采。
口罩,在时尚中下架。
追赶之路充满艰辛,电话进入我们寻常百姓家是一个重要标志,一部电话的初装费要交3000多元,还要给电话局的工人好处费。
那时候,我们的工资只有几十块钱,3000块钱要攒很长一段时间,但是装电话的热情不减。
装电话不是为了使用,而是为了面子,就像当时我们戴口罩一样时尚。装上电话以后先打给熟人,显示自己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