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财

求财

赵老二正月初一天还没有亮就去上厕所。他厕所的背后是全村唯一的土地庙。他才蹲下，就听得有人来烧早香，向土地菩萨拜年了。爆竹响过以后，他听得是村西的赵吉郎中在说：“土地大老爷呀，请你保佑今年人们多多生病，好让我多赚些医疗费，让我的财源旺盛。我给您多多烧香，常常上贡啊！”赵老二听了，心里骂道：“为了自己发财，居然盼望别人多灾多难。真是不安好心的东西！”

骂恨未消，爆竹又响了起来。村东的吴木匠又在说道：“土地大老爷呀，您显显圣吧！保佑今年多死一些人，让我的棺材好卖些。我多多给您磕头；多多给您烧香呢！”赵老二听了，骂道：“又是一个狼心狗肺的家伙！”

赵老二素有“路见不平一声吼”的脾气。听了这俩人的祈祷，窝了一肚子火。便杜撰着要来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计策。

天大亮以后，他捧着茶杯，踱到赵郎中家里。见了赵郎中，他说：“郎中先生，新年好哇！”

赵郎中满脸堆笑地说：“老二好。发财，发财！”

赵老二坐下后，又寒暄了几句，对郎中说：“老吴木匠家三十晚上也没太平。听说他有个孩子病得不轻，烧发得烫人。说不定这大年初一就要请你啊！”赵郎中听了，心想，新年第一天就能开张，看来今年彩头不错。因此，对赵老二能来报信，很是高兴。又是递烟，又是倒茶，礼仪有加。赵老二坐了一会，告辞了郎中，端着茶杯，又踱到吴木匠家里。

吴木匠正在家里准备吃早饭。新年的面条才端上桌子，一大盘五香蛋放在桌子中间。见赵老二来了，笑嘻嘻地招呼：“老二新年好，新的一年里，事事如意啊！”

老二说：“吴师傅好！恭喜发财。”

吴木匠请老二吃面、吃蛋；老二只拿了一个五香蛋，站在一旁吃。吃过蛋后，他对吴木匠说：“我看哪，人生贫富，是命里注定了的。像吉郎中（这个村因为姓赵的多，大家都以名字末尾的字为称呼），钱挣的不少，可是家运却不好。听说三十晚上还死了人。想必新年也没有过好。说不定一会儿就要到你这里来买棺材的呢。”

吴木匠听了，心想，大初一就能卖棺材，那还是少有的。如果吉郎中今天就来买棺材，那我今年的生意就会有很好的兆头了。于是，心里高兴，执意请赵老二吃了这新年的第一顿早饭。

赵老二周旋好赵吉郎中和吴木匠后，回到家里，静候动静。

天过晌午，赵吉郎中仍不见吴木匠来请。心想，今天是大年初一，吴木匠会有忌讳。他家就在村东，路不远，我自己走一趟吧。于是，吉郎中来到吴木匠家里。

吴木匠以为吉郎中果然来买棺材了，热情接待。递烟倒茶，又端来五香蛋。

吉郎中心想，吴木匠家病人一定病得很厉害；不然，他如何这样热情？他既施之以礼，我就应该还之以义呀。于是，他只喝了一口茶说：“你那——”

他将“那”字拖了个长音。因为今天是大年初一，他怕吴木匠忌讳，不好明说，意思问吴木匠是大孩子还是小孩子病了。可是，吴木匠并不明白他的意思。吉郎中只好接着说：“是大的，还是小的呢？”

吴木匠以为问他是有大棺材，还是有小棺材。于是说道：“哦，你过来。”吉郎中以为是叫他去看病人。忙跟着吴木匠来到后屋，那里大小棺材摆了许多。吴木匠指着这些棺材说：“大小都有，您看着拣吧。”

吉郎中一看，楞了起来，说：“你家孩子病了，你怎么叫我来看棺材呀？”

吴木匠听了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谁的孩子病了？不是说你家死了人么？你是来买棺材的呀，我这是叫你自己挑选呀`！”

这时候，郎中、木匠两人四目相视。他俩还算能够自知之明。仔细玩味，终于如梦方醒。相互苦笑着摇摇头；虽然都知道是赵老二捣的鬼，可是，互相又不便捅破。各自想想早上向土地菩萨的祈求，都心照不宣地以为，这是土地菩萨在捉弄自己！

末了，吉郎中和吴木匠都在心里想：把自己的享乐（奢望），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连菩萨也不容啊！吴木匠苦笑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吉郎中说：“看来，想有好兆头，还得有好心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