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型小说:离婚
作者:柯宏根
腊月二十九,利民付完最后一名员工的工资,匆忙从杭州乘坐高铁返回到家乡,一出站门一副巨大的横幅写道:“热烈欢迎在外创业的乡亲回家过年。”顿时他心头一热立即有了到家的感觉。
他搭乘最后一班农村公交回到西柳村已是掌灯时分,当跨进家门,大声喊道:“妈,我回来了。”只听到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从灶屋传出:“利民回来了呀?”
利民放下行李来到灶屋,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母亲坐在灶前勾着腰颤抖着在炒菜,六岁的儿子拿刀在砧板上切菜,菜切的是天一半地一半,儿子见到爸爸扑过来一把抱着利民,说:“爸,你可回来了,奶奶这几天病又犯了,我中饭都没有吃。”
利民问:“你妈呢?”
儿子说:“上午就走了,她不还是打麻将去了。”
母亲在一旁打圆场说:“她也就喜欢这么一点,不要说了。”
利民一声不吭地接过母亲的锅铲,叫她去休息,并收拾好砧板和地上的菜,做起饭来,忙活了半个多小时,一家三口终于端起了饭碗。
饭后利民又收拾好碗筷,这才有空瞅瞅半年没有回来的家,屋里应该用这四个字来形容“一片狼藉”,床上的被子没有叠,衣服一半在床上一半在地上,再看看家里没有半点多余的菜,连过年用的灯笼和对联也没有见着,哪有一丁点过年的样子。
此时利民再也控制不住了,说:“这个女人也太不像话了,要她有什么用!”
这时母亲在大声喘了一口气后说:“儿啦,明天就过年,什么都要忍着,三天年还是要过的。”
利民没有再吭声,只是默默地收拾物品打扫卫生,一直忙到夜里十一点多钟,终于使这个家像个样子。这时门响了一声,只听得一个声音:“儿子,妈今天手气不错。”妻子晓莉突然见到利民立即失语了。
利民没有好声地说:“这一夜了,你去哪儿了?”
晓莉不作声直接去了卫生间,利民不再理她,因为这几天太累了就直接去了儿子的房间睡觉去了。
利民上床后轻轻地摸着熟睡中儿子的小手小脸,不禁两行热泪流了出来,他反复问自己:“这还是个家吗?”眼前浮现的晓莉利民似乎不再认识。要说利民这些年确实不容易,他父亲去世的早,是母亲将他拉扯大,所以他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就外出打工了,小小的年纪什么苦活累活都干,经过几年的打拼终于在杭州注册了一个装潢公司,成了一个小老板。
晓莉就是在他这个公司打工认识的,这时的晓莉年轻漂亮又肯干,博得了利民的好感,他们结成了秦晋之好。婚后的晓莉总是以老板娘自居,指手划脚干涉公司事务,让利民很是为难,不得已不让她插手公司事务,利民将她养了起来,做了一个全职的老板娘,无事可做的晓莉渐渐染上了麻将瘾,除了生孩子那一个多月没有打麻将外,其余终日泡在麻将场。
三年前晓莉一次私自偷刷公司的银行卡十多万元让利民大怒将她送回了老家,每月发几千元给她过日子。利民心想改变个环境这样晓莉可能会好些,同时母亲患有严重的哮喘病也好有个人照应,没有想到晓莉回家后不仅没有收敛打麻将的习惯,反而更是有恃无恐,还给母亲增添了负担。
七月份利民回来正好遇上母亲在河沟洗衣不慎跌入水中,弄得浑身透湿,而晓莉却在麻将场直到晚上十点才会回家,利民怒不可遏提出离婚,是母亲阻拦,晓莉也表示悔改,利民才顺从了母亲,只得警告晓莉再这样不顾家庭玩麻将必将分道扬镳。利民想到这里真是怒从心起,不由的大声吼道:“太不像话!”
由此惊醒了儿子,儿子问道:“爸,怎么了?”
利民抚摸着儿子说:“没有事,爸在做梦。”
也就是这句吼声将晓莉引来,问道:“怎么了?”
利民没有好声地说:“没有你的事,你出去!”
这一夜要是说利民在睡觉,不如说是在愤怒中熬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利民就起床了,因为今天是大年三十,家里过年的东西是一样都没有,只得早早上购买鱼肉、豆腐、对联、灯笼等过年的物品,一直忙到快十二点才回到家中。然而见到的场面却是儿子在外晒着太阳,见到利民在喊饿;母亲在大口喘气喊利民把药拿来,说太难受了,但仍然没有晓莉的影子。
这时已容不得利民生气了,他拿药倒水安顿母亲,拿零食让儿子充饥,做完这些利民又忙着杀鸡洗鱼,煎焖濆炒,抽空贴对联挂灯笼,忙得不亦乐乎,直到三点多钟,都有人放鞭炮吃年饭了他才想起晓莉,便叫儿子去找,然而儿子带来的信息却是她还有一圈完了就回家做年饭。
此时的利民已经无气可生了,继续忙他的,年夜饭必备的,如红烧肉、整鱼整鸡、肉圆子、和气菜是一样不缺。当利民忙完这些天色已经放黑,村里早已是爆竹响声一片,不知晓莉什么时候已经回来,她这时已经换上去年过年利民给她买的红色羽绒服,在客厅擦桌子摆凳子,似乎知道自己的行为确实过了,更像是在讨好利民,然而利民仍然没有与她说一句话,利民只大声说了一句:“我们家也吃年夜饭啰!”
这顿年夜饭利民也没有喝酒,因为他知道自己酒后绝对控制不了情绪会与晓莉争吵,只是儿子高兴拿来饮料每人倒了一杯,相互碰杯彼此祝福,其他再无更多的话语。年夜饭过后,晓莉收拾了碗筷,正当她准备洗时,只听得外面一声:“打了喂!”她立即放下手中的活,擦擦手招呼都没有就出去了,最后这些活还是利民完成的。
央视春节晚会是中国人的年夜大餐,然而利民确实太累了,看了不到半小时就在沙发上睡着了,当他醒来发现晚会已经结束,身上盖了一件大衣,此时已是凌晨一点多,外面只有零星的爆竹声,他问自己:零点都过了,外面当时应该有巨大的爆竹声,自己怎么都没醒呢?当他发现大门还虚掩着,便将门开了一道缝,发现门外是爆竹屎一片,他知道是儿子已将爆竹放过,再回到房间发现晓莉仍旧没有回来,他只在嘴里哼了一声:“这个女人!”就上了儿子的床睡觉去了,一觉醒来已是大年初一的六点多钟,至于晓莉什么时间回来的他连问都没有问。
从初一到初七晓莉都是在麻将场度过的,利民也没有理会她,只是利民按往年惯例他初五都会回杭州的公司,但今年只字不提安心在家过到初七,带着儿子走亲戚,利民这样做高兴的是母亲,老人家想到的是儿子与儿媳没有吵嘴,这是和气生财。到了初七那天晚上利民一直等到晓莉从麻将场回来,他俩才进了他们的房间,他们在里面一直嘀咕着,最后传出的是晓莉的哭泣,但声音很小,其他人并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晓莉带着红肿的眼睛吃着利民做的早饭,一言不发,利民母亲发现了,问道:“怎么啦,哭了?”
晓莉终于控制不住哇啦一声哭了出来,说:“妈,我对不起您,今后您就好好地照顾自己。”
利民说:“我们的事,你对老人说什么。”
利民母亲知道了怎么回事,说:“儿啦,你别做傻事,你要为你儿子想想,也要为我这快死的人想想。”
这时利民拉走了还没有吃完饭的晓莉,出了门晓莉被利民拽着往公交车站方向走去,利民的母亲在孙子的搀扶下追出门外,大声喊道:“利民,回来……”
【作者简介】柯宏根,笔名村夫,安徽青阳县人,退休前从事检察工作,退休后才开始学习写作,作品多次被《甘露》期刊和地方政府微信公众号采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