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路不走走小路 / 开普饭

枫叶流丹

前一段时间疫情形势紧张，小区、超市的门口，到处是播放宣传录音，测体温，扫二维码，我连出小区的兴致都没有了，只在早晨和傍晚，抽空到小区走走。

当然，从空闲时间来看，晚饭后要宽裕一些，既能够散步，又可以纳凉。但小区居住的人口的确不是一般的多：光论户数就以千记。好在青壮年人出外者居多，偶有居留的也不喜欢散步。所以晚饭后出来活动的多数是妇女、儿童与老人。这个热闹，我虽不甚喜——主要是疫情防控需要——可又无法回避。于是走着走着，脑海里常常冒出的一句话，就是“大路不走走小路”。

“大路不走走小路”出自黄梅戏《天仙配》，是董永路遇七仙女时唱词中的一句，节选如下：

“爹爹在世对我说过,男女交谈是非多。大路不走走小路,又只见她那里把我拦阻。回转身来再把大路走,你为何耽误我穷人工夫……”

我做出“大路不走走小路”的选择，倒不是因为自己像董永那样担心“男女交谈是非多”——我早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不会有那样的担心了；我担心的主要还是怕遭遇“无症状感染者”，再就是怕被驾驶平衡车以及其他滑行车的孩子撞着。

说到小区内的孩子们驾驶平衡车与滑板等等，我无权评价其是非曲直，但的确存在极大风险。有些孩子占用了电动车行驶的柏油路，完全当成他们的滑行训练基地，其滑行速度之快，滑行花样之多，路线之曲折而不可捉摸，真令人无法形容。我无法指责这些孩子，只是暗暗地想：这些孩子的家长也恁地宽心，不怕孩子撞倒老人，难道就不担心孩子撞上行驶的电动车？我并不是瞎操心，而是听说小区内已经有孩子飞车从另一个孩子身上碾过一次，所幸被碾的孩子并无大碍。既然这些家长与孩子这么强势，我们这些不老不小而没有发言权的人只能“趋吉避凶”，尽量往人少的小路上走，而且只要见到飞车小子，我惹不起，躲得起！

当然，选择走小路也需要留神脚下。小区内养狗户不在少数。有一部分遛狗的手拿一小铲，随时清理一下狗狗留下的“秽物”；但我也确实发现不少遛狗者不带小铲子的，可想而知，狗狗拉便是随意的，如不留神，行人就可能踩到狗屎了。

还有更恐怖的，有的狗狗很大，样子又凶，呲牙列嘴的，狗主人又看管得不严；甚至还有流浪狗溜到小区“参观”。所以凡是见到狗，你也得躲远一些。它不讲理，说不定狗主人也不讲理，你又能怎样呢？

（图片来自网络）

小区人多，闹心的事在所难免；但也有些暖心的。譬如小区为方便居民，设置了一些固定的座椅。这个做法真不错，居民散步累了，可以坐下休息一下；偶尔接个电话，或在手机上记录一点什么，坐下肯定更舒服。不过我假期在家里坐的时间长，出来的目的就是散步，所以极少选择坐下来。而且小区的老人、妇女、儿童比较多，傍晚椅子空着的时候也不多。实在想坐，可以早晨或上午来呗。

对于走大路，我总有安全方面的担心，这也许是若干年前走路时吃了一次亏的缘故。我曾经在《魂牵梦绕牛坡山》里提起过那件事。一次步行上学途中，一直靠右行驶的我被骑自行车的过路人带倒了，我的手擦出了血，带的菜瓶摔破了，却因为是个孤立无援的未成年人，反而被那个骑车的恶人讹诈了五元钱。那还是八十年代中期，五元钱是我带的全部生活费！从那以后，我对人性的恶深恶痛疾，却总是因为自己实力不济，极少有“怒见不平一声吼”豪气，常常就只能恨恨地退避三舍。

“大路不走走小路”，说到底就是实力不够强大的人处于自我保护的一种逃避性的选择。譬如，骑摩托车，我就尽量靠边；如果是夜晚，遇到打着远光灯呼啸而过的大汽车，与其侥幸行驶或生闷气，不如索性停下车让别人先过去。不然真有个三长两短，吃亏的还是自己啊。

在工作之余散步时，我也有“大路不走走小路”的选择经历。曾经有两年，我们特别喜欢晚饭后到通往风景区的柏油路上散步。一是因为柏油路比较宽阔，视野比较开阔便于我们许多人同行；二是两边树木多，空气好，也能看到优美的风景；三是因为出发时走上山路，返回时走下山路，这样就算体质差一点也不是很吃力。但这样一条极佳的散步路线，我们后来也被迫放弃了。

事情是这样的。听说医院有一名女职工散步时被摩托车撞伤了，留下了后遗症；而肇事者比较穷，赔偿极少。于是那位医生只能自认倒霉。我们想想也后怕了，也不敢多走这条路了。于是晚饭后，我们就在操场的跑道上反反复复的绕行，像驴子拉磨似的，我们称之为“碾米”，能走多久走多久，不能走或没时间就随时撤。这样子虽然单调乏味，但简单易操作，也能起到锻炼身体的作用，也蛮好。

“大路”与“小路”的选择在生活中也会遇到。譬如九十年代以前，农村人多数是子承父业，农民的儿子继续种田，手艺人的儿子继续当工匠……而读中专、读大学的就比较稀少。前面说的子承父业者算是走大路，不用吃多大苦，但命运似乎也不会有多大改变；后面说的通过读书改变命运的人走的是一条小路，吃的苦多多了，如果考上，可以分配工作，如果一直考不上，那就有可能连累家里人都过苦日子……

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读大学反而成了一条大路了，似乎不读大学就成另类了；当然读了大学，与找到满意的工作之间，还有很远的距离。不过就算找不到工作，也没有多少人愿意“求田问舍”，愿意承认自己是农家子弟；哪怕是背井离乡出外务工，感觉也比当农民光彩。于是，在我们这个有十四亿人口的农业大国里，种田务农反而成了一条“小路”。这真是“世事如棋局局新”啊！

选择大路与小路，你当初不一定能看准哪好哪不好，只是性格使然，命运使然，亦是舆论导向与时代价值观使然；而且随着时代发展和个人成长，你也可能改变看法，也可能有机会对当初的选择做出弥补与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