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评论】曾令琪/读攀枝花李星桦短篇《云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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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攀枝花李星桦短篇《云雨》
文/曾令琪（四川成都）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女作家李星桦的小说《云雨》（《草地》2008年第三期）的标题，我的脑海里便闪现出李太白的《清平调》三首之二：
一枝秾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古人云：“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对一个女人而言，幸福究竟是什么，这是从古至今人们都在思考、在探索的问题。这是一个开放型的问题，肯定没有一个固定的，现成的答案。诚如托尔斯泰老人在《安娜·卡列尼娜》的开头所言，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都各有各的不幸。
小说《云雨》，就对女人的幸福及其幸福观进行了细致入微的解剖。
一、大众题材中挖掘新意
《云雨》所写的是一个网恋的题材，要说，在网络越来越发达的今天，这种题材是很常见的。网络也是社会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如果一个作家对目前存在的网络生活熟视无睹，那么那个作家无疑是一个不称职的作家。
2007年初，曾经出版长篇小说《兵谣》、《乡谣》、《街谣》等文学作品300万字的解放军文艺出版社编辑、副社长、作家黄国荣，推出青春网恋小说《爱情不等式》，曾经引起热议。但最终，黄先生的探索得到了绝大多数同仁的肯定。青年女作家李星桦对网恋题材的开掘，情况也大致如此。
比如，身为“一个堂堂的川艺高材生”的女主人公晚芷，大学毕业后来到矿山移民城，由于所处环境的问题，27岁了居然找对象都只能去婚姻介绍所。作家对晚芷的婚姻问题的描述，就非常切合当今的社会实际。而姑姑对晚芷的劝说，则极富生活气息：
闺女啊，都怪姑没本事，认不了几个人，成天在眼前晃悠的，都和你姑父一样，是些矿上的工人。你可是咱家唯一有出息的大学生，人又长得俊，姑姑可不想让你像我一样，过这又苦又累的日子。去婚介所也好，找个条件好的，般配可靠的人！”……姑姑说完这番话，拉着晚芷的手压低声音说：“女人啦，找一个大十岁八岁的最好，不说懂事体贴啦，单说男女那事也协调。看我们吧，老两口年龄一般大，你姑父快60岁的人了，还不停地要，而我早就不行了，自从绝了经，那个疼……
人情世故，于不经意间，表露无遗，让读者感到异常的亲切。小说类似的开掘尚多，它至少说明，李星桦这位女作家，具有敏锐的观察力，很强的创新力，她及时关注着最前卫、最年轻的那批人的生活、精神状态。它与当下流行的80后、90后的青春文学，显然不可同日而语，已经不是他们那种纯粹的情感发泄，而是充满了一个作家对社会的观察，对人生的思考，对恋爱、婚姻、家庭的理性解剖，充满了作家的社会责任和人生信念。
二、寻常情节中设置矛盾
一篇小说如果情节特别曲折，那么读者在阅读的时候，可能更多的关注小说的情节。这种以情节曲折取胜的小说，比较多的接近《今古传奇》的叙事风格。而《云雨》显然不是这种风格的小说，它更多的是在寻常的情节之中，设置矛盾，设身处地地让主人公在情感矛盾的交织的之中寻觅、困惑、欣喜、回归。由于情节并非太出奇，所以这种矛盾的处理就更加地显得难能可贵。
在婚介所，当看到肖刚的资料的时候，晚芷“心好象要蹦出来了”，这是典型的“扬”。晚芷“只觉得肖刚满身优点，谈吐幽默风趣，见解成熟，海阔天空，侃侃而谈”，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大概如此。可是，当晚芷兴致勃勃地和肖刚见面后，却很快地失落了。晚芷是女人，要保持尊严，要争面子，要等男的主动约会。结果，“等啊等，晚芷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每天在镜前左照右看，做着约会的种种准备。没料到，就像站错站台，要等的车始终没进站”。这是“抑”。在这一“扬”一“抑”之中，晚芷对恋爱与婚姻的那种矜持与渴望，便在矛盾之中自然显露出来，从而推动情节的发展。
在婚介所选中吴真并和其结婚，也是因为晚芷与肖刚的恋爱产生了让晚芷失落。晚芷找到了当初婚介所的红娘，红娘拿起电话向晚芷使个眼色，拨下了免提键，接通了肖刚。结果，不明就里的肖刚说出了对晚芷的印象：“也许我和她不合适吧。”就是肖刚电话里的这句话，成全了晚芷与吴真。
不久，在好友的帮助下，晚芷申请了QQ名“雨”的号，和QQ名“云”的肖刚在网络上再次相遇。遇见肖刚后，晚芷的生活几乎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而和老公吴真的家庭矛盾，就是这种改变的催化剂。二人在湖光公园的见面，作者处理得非常的理智，处理得非常的有意境，“肖刚越搂越紧，仿佛要把晚芷嵌进他的身体。一时间，晚芷觉得天旋地转，有种前所未有的激动和满足”，就这么两句，一个“嵌”字，让渴望中的晚芷的矜持一扫而光。对晚芷和肖刚的缠绵，作者写得很含蓄，没有多余的浅薄与直白，让人感觉到真情与性爱的美。与此同时，与老公吴真家庭矛盾，使人觉得晚芷着实让人怜惜，让人疼爱。对这些，作家都不是程式化地图解，而是在矛盾纠葛之中，让人物自己用的行动说话。这样，就显得自然、亲切。
三、人性回归中凸显主题
人说，生活就是一锅粥，要不停地搅啊搅；生活也是一团麻，得不停地理啊理。否则，生活就什么也不是了，人就会成为为了生存而机械地活着的动物。
厌烦了与老公吴真的吵架，偶然间在网络重逢肖刚，晚芷似乎焕发了青春。她和肖刚好长一段时间，沉浸在爱河之中，几乎就不能自拔了。
当今时代，既是经济大潮腾涌的时代，更是信息高度发达的时代。由于社会飞速发展，导致人们的思想、意识、行为习惯，与以前相比都有质的飞跃。在两性关系史上，当今可谓中国历史上空前的开放时期。在此大的社会背景之下，结合晚芷的家庭因素，对“围城”以内的生活充满厌倦、对“围城”以外的生活微微向往的晚芷，在肉体上的出轨乃是必然。这种必然的出轨，我们不应当问责于某个人，也不应当问责于社会。在传统的观念几乎被砸碎、新的道德、伦理建设尚任重道远的时候，任何人对此都不需负责，也负不起这个责。
但话说回来，家庭是社会的最小的细胞，家庭稳而社会安，这也是铁的道理。作为川内有名的女作家，李星桦对此有着清醒的认识。正因为如此，作家在晚芷经历与肖刚的灵与肉的撞击之后，让晚芷选择了回归家庭，承担自己应该承担的家庭与社会的责任，这充分表现出作家的理智。
为此，作家将晚芷的回归放在她的阳历、阴历两个生日的庆祝上。晚芷的阳历生日是和老公、儿子一起过的，作家将其处理得很温馨，家庭的温暖，亲情的流淌，让晚芷异常感动。而对晚芷充满幻想与渴望的阴历生日，作家却让肖刚的爽约而令晚芷心情落寞。肖刚因为老婆子宫肌瘤做切除手术，而不能陪晚芷过生日，给了两性热恋之中的晚芷当头一瓢冷水，让她深深的失望之余，品味到人生如同咖啡一样的苦涩：“是的，肖刚是别人的老公，本来就应该陪在他老婆身边，我有什么资格把他生拉硬扯出来呢？就因为我的生日吗？我的生日对他来说重要吗？重要的是他老婆需要他陪！他有责任、有义务陪，他做的没错。我算什么？只不过是他生命中的点缀罢了！”
而当晚芷无精打采地出现在家门口时，她收到了老公吴真的生日礼物，受到儿子的亲热。至此，女主人公晚芷完成了人性的回归，一个家庭面临的危机，化解于无形之中。“晚芷笑了。原来，已经到家了。”这样的结尾，也让读者为女主人公悬着的心轻轻地放了下来。
诚如小说中肖刚的QQ个性签名：“我只是一片云，注定无法成为你生命的主流，那么，请让我成为你生命的点缀。”夫妻关系是古今中外唯一没有血缘却非常持久的人伦关系。无论经济如何发达，这种关系都是社会大餐桌上的主菜；而婚外情只能是这个餐桌上的副菜。主菜由于就餐者的口味而“众口难调”，但要吃饱，喝足，非主菜不行。而副菜有时虽然“味道好极了”，但不能果腹，只能是一种调剂，永远代替不了主菜的位置。
因此，从这个角度而言，《云雨》的作者敏锐地抓住生活的表象，透过这个表象深入挖掘其潜藏的社会意义，对当代人的人生观、价值观予以理性的思考，显然是非常有益的。这就是我对李星桦熔恋爱、婚姻、家庭、网络、婚外情于一炉的小说《云雨》的解读。
2009年3月22日，于西蜀览星楼
作家简介：
曾令琪，1988年毕业于南充师范学院中文系（现西华师范大学文学院），中国辞赋家协会理事，中国西部散文学会理事，中外散文诗学会四川分会副主席，大型文学期刊《西南作家》杂志主编，国家一级作家，贾平凹先生关门弟子。代表作：学术专著《周恩来诗歌赏析》《末代状元骆成骧评传》，散文集《破碎的星空》《热闹的孤独》，小说《关于石头的新闻播报》《最好的礼物》，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