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书记:更多的人不会死于心碎


犹太人列奥纳得·根得林1972年移居苏联,那年我才出生。根得林的父亲是一位教授,经济学博士,十月革命时,受列宁之邀,从美国回到苏联效力。如果没有他的这一回国,就不会有他儿子写的这本书《受害的一代》了。当然,也不会有他在暗无天日的劳改营的悲惨生活经历,好在他活下来了。他的儿子也活了下来,并且完成了这本,今天在我看来比那些非虚构作品还要直面真相的这部作品。

对十月革命成功后,苏联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国家,此间作品颇多。读过《静静的顿河》,也读过《动物庄园》《1984》等等吧,还有苏联解体后的一些纪实作品,也没有什么概念。有人会说起那个时代的黑暗和残酷,而文艺的我,却觉得阿赫玛托娃、帕斯捷尔纳克,甚至是布罗茨基,等等我喜欢的大师级作家和诗人不是好好地活着嘛,即使受尽折磨,但在我的想象里,日子还是能够过下去的,他们还可以写作。

真相却并非如此。

《受害的一代》书中,还没有读完,就为字里行间,出现频率之高的,一个个冷冰冰的词“枪决”所心惊,之后是麻木。再往后,死亡也不过是一个个冰冷的词而已。一切是因为死的人太多。劳改营的自杀,病死,饿死,殴打致死,囚徒转运中的冻死,饿死,被老鼠吃掉。死在这里是漠然的,不过是一个数字。而问题在于,这些死去的人,并非是刑事犯,大都是音乐家,科学家,作家,医学家,大学教授,军人,女人、孩子……频频出现的那些词,教授,博士,在这里都是死,没有几个人能逃过这一劫。

而更让人玩味的是,那些坐在豪华办公室里洋洋自得签署杀人命令的政治家们,墨水还未干,被自己下令枪毙和残酷毒打致死的竞争对手血迹还没有来得及抹掉,就被下一个命令,被那些杀人机器在办公室里逮捕枪决。

死亡就这样开始了循环,甚至是在二战期间,专制机器还不停手,死亡的阴影一直萦绕在这个国家的人们的心头,死会随时来到,不知你的生命会在那一天突然定格。

而幸运生存下来的人,就像根得林,成为受害的一代,噩梦不休,这让我想起美国犹太作家索尔贝娄的长篇小说《更多的人死于心碎》。但在受害的一代看来,更多的人不仅仅是死于心碎,而是活生生的被死亡碾碎,因为他们无法与这种死亡抗争,他们只能逆来顺受。或许,他们还能选择自杀,是的,这大概就是他们最后的抗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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