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一桩奇案,貌美妻子被辱,布局手刃仇人,总督破案,真凶被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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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康熙五十四年(公元1715年)“海霹雳”施琅之子施世纶升任漕运总督,施世纶秉性刚直、嫉恶如仇,每到一处地方任职都勤政爱民,深得当地百姓爱戴,老百姓都称其为“清官”。
某一日,施世纶奉旨去山东赈灾。在返回途中经过河北涿州,遇到一个女子拦轿喊冤。随行的衙役、侍卫呵斥女子,告知女子这是钦差大人的轿子,不准肆意阻拦。施世纶听到女子喊冤之声,暗忖女子越级冒死拦轿诉冤,必然有重大冤情,不能坐视不管,置之不理。施世纶于是下令把女子带去驿馆审问。
女子名叫冯欢,家住涿州北门外头,今年三十六岁,嫁了个丈夫叫刘永玉。夫妻二人利用家里几间空闲房子开了一家客栈。一个月前,时值傍晚,店里已经住下了十来个人。天快完全黑下来时,走来一对男女,男的三十上下,女的二十开外,自称是一对夫妻。这一对男女说来本地投亲没有找到亲戚,路过此地天色不早了,于是便来客栈歇宿。
当天晚上,二人要了一壶酒,点了几个小菜,吃完后早早就睡下了。翌日天蒙蒙亮,客人们陆续离开。送走客人之后,掌柜刘永玉想看看一对男女是否已经起身,于是前去叫门。走到后边一看,只见双门倒扣被从外面锁上。破门而入之后,才发现屋内鲜血淋漓,一具男尸直挺挺地倒在炕上,双眼已被人挖去,心脏被尖刀剜了出来,下身也被割掉丢在一边,杀人的匕首掉落在炕上。
刘掌柜仔细辨认,发现死者是昨夜自称是一对夫妻的那个男子,那个与他同来、长得貌美的女子不知所踪了。刘掌柜不敢隐瞒,赶紧把地保叫来现场勘验。地保前来查看之后,把情况如实上报州里。知州王朴认为客人死在店中,店主的嫌疑最大,于是把刘永玉责打30大板,并收押候审。
此案被定为谋害罪,冯欢前去州衙大堂鸣冤,被衙役轰了出来。她走投无路,于是才舍命到此向钦差大人拦轿伸冤。施世纶听罢,当即让冯欢回去等待,他一定会严查此案,她随时听候传唤就行。冯欢听罢,拜谢辞别而去。
第二天上午,施世纶抵达涿州衙门,王知州赶紧出来迎候并陪同审理此案。冯欢早已经听到传唤前来,施世纶又叫王知州把刘永玉押上来审问,施世纶一拍惊堂木问冯欢:家中开了这样一座大客栈,难道没有一个伙计?夫妻二人夜以继日招待客人,如何能吃得消?冯欢夫妻回答,客店还有一个伙计叫江彬,今年四十二岁,老家在山西人。五六天前,他请假回老家去了。
施世纶又问冯欢,当初那两个人来住店时,身上带了什么东西没有?冯欢说他们没有带什么东西,身上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袱。当时就怀疑他们不是夫妻,因为那女子像本地人,男的却像京城来的。后来二人说只住一晚就走,所以就让他们住了店。第二天男的死在屋里,女的不知去向,那只包袱也下落不明了。
施世纶又问王知州案子的情况,王知州说他接到报案后就去现场勘验,所得口供与现在一样。因觉得此事可疑,故而杖责掌柜刘永玉三十大板,将他押到衙门收监。州衙中有人认出死者名叫许世聪,乃本州人氏。许世聪自幼父母双亡,从小跟着舅舅在北京生活。
许世聪在此地并无亲戚,只有一个姨妈住在乡下。许世聪有些田地,州里调查也不知道其具体的住址。许世聪带着女子来住店,二人以夫妻相称,想来并非虚假。店主起了歹心,却没有能力作案,倒是店主的伙计正值壮年,见到二人的包袱以为里面有金银珠宝,许世聪的妻子又年轻貌美,贪财爱色,就共同合谋杀害了许世聪,包袱肯定给了掌柜刘永玉,年轻女子则被伙计带回山西去了。
施世纶听罢,问王知州是否能找到许世聪的姨妈一家?王知州让衙役驾着马车去乡下接来了许世聪的姨夫冯建及地保吴大奎。冯建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冯建告诉施世纶,许世聪是个不学无术,欺男霸女的人。他仗着舅舅在宫中当太监,欺凌街坊邻居,逼着街坊把女儿嫁给他,结果逼得邻家的女儿悬梁自尽。许世聪逼死人命,引发村民们的极大愤慨,许世聪在当地混不下去只好逃跑。许世聪一跑就是五年,至今也没有去姨夫家。
经过审问,又查到许世聪在涿州有两顷田地,租给一个姓白的人耕种,地保吴大奎也种了一些,每年的地租都是冯建夫妇帮忙代收。地保吴大奎说冯建的话没错,租种土地的那个人叫白亮。白亮家中现在只有一个妇人在家,白亮已经出门做生意去了。
施世纶听罢,一时也审不出个结果来,于是让地保吴大奎回家去,冯建把许世聪的尸体领回去安葬。随后,施世纶又斥责了一番王知州办案不仔细,案子还有诸多疑点却不认真调查,屈打成招差点冤枉好人。王知州被训斥责备,连忙说大人教诲得是,并表示会认真反省。
第二天凌晨,施世纶乔装打扮成一个算卦的人,一个心腹侍卫背着字画和雨伞乔装打扮成收古董的商人。二人约定分头行动,晚上到北关的一棵大树下会合。两个人就此分手,施世纶手中打着快板,嘴里喊着算卦,走街串巷明察暗访。来到一处胡同口时,有一人家喊进去算命。施世纶迈步走进了房中,这是一户庄户人家,主妇人不出来见面,只有一个黄毛丫头传话。这家人要算的是丈夫出门经商路上的吉凶,经过询问得知这是白亮的家。
白亮的妻子朱氏说,丈夫和朱氏的表哥马大山上京城做生意去了。至今出门多日,却未曾见到一点音讯。昨日深夜,朱氏做了一个恶梦,梦见丈夫披头散发、浑身血污,不断地在朱氏的床前呼喊。这个梦让朱氏心惊肉跳,于是听到门外有人喊算命,她就请算命先生进来测算一下吉凶。施世纶听罢,故意提高声音说道:
“夫人,你丈夫半路上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
朱氏一听,吓得花容失色,从帘子后冲了出来。她掩面哭泣,忙问施世纶此言是否属实,能否再为她仔细推算一下。施世纶见朱氏啼哭流泪,假装又重新算了一卦。他说此行虽然凶险,但好在还有一些转机,毕竟白亮和表哥一起出门做生意,亲戚之间有个照应,应当会逢凶化吉,转危为安的。
朱氏哀叹一声,她说表兄马大山也是个不老实的人,经常胡作非为。马大山家里贫穷,妹妹梅香都没办法养活,只能寄居在白家。朱氏说完,指了指身边的那个黄毛丫头。施世纶觉得此案还有很多问题没讲清楚,于是又询问了许世聪的一些情况,朱氏对与许世聪有关的问话闭口不答。施世纶见从朱氏嘴里问不出什么信息来了,于是收了算卦钱就离开了白家。
当天晚上,施世纶按照约定的时间和侍卫在北关的一棵大树下会合。侍卫把他一天的经历告诉了施世纶,他在街上转悠了一整天,结果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施世纶让侍卫晚上去白家走一趟,顺着土地庙附近的那棵枣树爬上去,捡起几块砖头丢进白家院子里,并在院子装神弄鬼吓吓朱氏,看看能否从她嘴里套出点什么信息来。施世纶告诉侍卫,朱氏长得貌美,脸上却有些煞气,她的话中有话又似乎有所顾忌,可能与此案很有关联。侍卫听罢,即刻动手去准备半夜吓唬朱氏。
三更时分,侍卫潜入了白家,他侧耳听见朱氏在呼喊梅香给她弄来一盆水洗澡。朱氏关上房门,房间里就传出了洗澡的声音。片刻之后,房间里洗澡的声音又停止了。侍卫悄悄抠破窗户一个小洞往里看,发现朱氏穿着一件小褂子坐在床头发呆,心中似乎有很多心事。
夜深人静之时,侍卫开始弄出声响,在院子里丢砖丢瓦,又发出一些奇怪的叫声。朱氏吓得连连呼喊梅香,梅香也很紧张害怕。不过她很快答应了朱氏的喊话,点起一盏油灯出门去察看究竟。梅香端着油灯出门,刚刚开门探出头来,侍卫一口气就把油灯吹灭了。梅香彻底吓坏了,连忙哭喊着跑回去说“有鬼”。
侍卫爬上房顶,把屋瓦继续往下丢,屋瓦纷纷掉入院子里被砸得稀烂。朱氏和梅香吓得浑身发抖,双双躲在房中不敢出门。朱氏在屋里见外面纷扰不宁,壮着胆子怒斥盗贼无礼,若要劫财就去别家,她家贫穷无钱,若是冤魂上门索债就不要为难她们两个弱女子,有本事去欺负别人。侍卫听罢并不理会,继续抛砖丢瓦吓唬朱氏二人,而且动静越来越大。
如此再三,朱氏心理几近崩溃,她大声说道:“你个死鬼,原来是你在作祟。你摸着良心想想,到底是谁的过错?等我丈夫回到家里,我同你到阴曹地府对口供去。现在你就在地狱里好生呆着吧。”朱氏说罢,对着门外一边哭泣一边怒骂,侍卫躲在房上听得真切,赶紧停止吓唬翻身跳下了房顶。
侍卫回去之后,把见到的所有情况告诉了施世纶。施世纶仔细推敲一番,认为许世聪的死与朱氏有关,虽然她没有明说,但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施世纶当即让涿州知州派出衙役去京城寻找马大山和白亮的下落,按照朱氏给的地址务必将两人捉拿回来。施世纶则乔装打扮起来,再次去朱氏门口转悠。
经历昨夜一晚闹腾,朱氏仍然心有余悸,当她听见门外传来算命先生的吆喝后,赶紧打开大门将他迎入。施世纶故意说白家院子中有屈死之冤魂,需要祷告消灾,祛除礼诵才行。施世纶装模作样在院子里施法一番,随后弄来两张黄纸写灵符。施世纶告诉朱氏,灵符之上必须写上冤鬼的名字,这样子才能够应验。
朱氏听罢犹豫不定,始终不肯说出名字来。后来她想了一个办法,让施世纶把灵符写好,有名字的地方空出来她自己写。施世纶见朱氏不肯透露名字,更加坚定此事与她关系匪浅,这明摆着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施世纶见朱氏不肯透露,只好写了几张空出名字的灵符给她。
另一方面,王知州派出的衙役拿着朱氏说的地址去找白亮和马大山,在二人经常做生意的北门市场没有找到二人。衙役们在北门市场附近寻找多日无果,最后决定改变策略去城中的风月场所、赌场找一找。白亮和马大山是喜欢吃喝嫖赌的主儿,这些地方对他们来说是常去的地方,说不定能找到他们。
在彰仪门附近,衙役们走进一家青楼,刚进门就听见两个男子在楼上争吵扭打,菜碟和板凳打得哗哗响。一个皮肤黝黑,五短身材的汉子自称是马大山,一个则不知道姓名。衙役们在京城寻找了多日,终于在这家青楼逮住了马大山。另外一个男子也被当场抓住,这个男子叫陆七,乃马大山的朋友。衙役们当即将二人绑住,弄来一辆马车返回了涿州交差。
施世纶立刻升堂审案,马大山和陆七跪在堂下,二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嘴里大喊着冤枉。施世纶让朱氏和梅香一起前来听审,在州衙大堂摆出案桌,无数乡亲邻居前来围观。施世纶怒拍惊堂木,让马大山迅速交代杀人罪行,免得受皮肉之苦。
马大山叫苦不迭,忙说他冤枉,他是个做生意的小商人,家中只有一个妹妹叫梅香。他赌钱败光了家产,把梅香送到了表妹朱氏家中帮忙干杂活。如今他与朋友去京城做买卖,在青楼与朋友发生争执被衙役抓捕。他所犯之事不过是喝酒闹事罢了,没有什么杀人的大罪。
施世纶听罢,连续追问马大山,当初与他同去做生意的人是谁?同去的人现在在何处?马大山心中慌乱,言辞躲闪、支支吾吾,而且一再改口说得前后矛盾。最后,马大山说他不知道白亮去了何处,他没有杀人。
施世纶让朱氏与马大山对质,马大山见到朱氏上堂,不得不承认他当初与白亮一起出门经商。此时,施世纶亮明了自己就是那个算命先生,并胸有成竹地说他已经掌握了证据。朱氏见算命先生就是施世纶,事情已经没办法瞒下去了,
于是便说出了实情:
一年前,白亮租了许世聪的田地耕种。许世聪得知白亮之妻朱氏貌美之后,就对朱氏心存歹意,时常以各种借口出入白家,趁机调戏朱氏。前不久,朱氏的表兄马大山提议三人合伙一起做买卖,资金由许世聪出,马大山和白亮二人负责经营,生意主要是采购涿州本地的特产送去北京卖。许世聪出钱采购,货物集中在白亮家中,每一笔账许世聪都会亲自过目登记,也因此许世聪时常会在白家吃饭。
一天傍晚,许世聪趁朱氏和梅香在厨房里做饭,把蒙汗药下到了茶壶里。朱氏和梅香不知茶壶里下了药,喝了茶水后双双昏迷。朱氏被迷昏之后,许世聪将她背到卧房里肆意糟蹋。朱氏醒来之后,发现已经被人侮辱,心中羞愧难当。她想上吊自尽,却又下不去手。许世聪时常来骚扰朱氏,他威逼利诱,让朱氏不得不就范。但日子一久,朱氏越来越反感许世聪,报仇雪恨的心越来越坚定了。
一天晚上,朱氏告诉许世聪她愿意和他相守一生,让许世聪和她一起离家出走,去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生活。许世聪满心欢喜,再也不用过那种偷偷摸摸的日子了。他和朱氏携带一个小包袱来到涿州城郊刘永玉家开的客栈住宿,准备第二天再乘车去京城。
当天晚上,朱氏让掌柜刘永玉弄来最好的酒,又弄了几碟小菜,在客栈之中痛饮作乐。许世聪美人入怀,心中好不惬意,朱氏不停劝酒,许世聪很快就喝得酩酊大醉。三更时分,朱氏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一把锋利匕首,她先是一刀刺穿了许世聪的心脏,让他彻底失去抵抗力,随后又割掉了他的下身,又挖掉了他的眼珠,再挖掉了他的心脏。许世聪被朱氏杀死后,从客栈后院的墙洞钻了出去,守在大堂的伙计没有看到她出门。
朱氏说罢,心中依然愤恨不已。她说许世聪是她所杀,她是以暴制暴,以狠制狠,就算现在将她处死她也没有怨言。施世纶听了朱氏的供词,又提审了马大山。马大山见朱氏已经招供,也不敢再继续死扛下去,
只好承认了罪行:
马大山说,许世聪是他的朋友,表妹夫白亮种着许世聪家的地,许世聪看上了表妹朱氏,就请求马大山帮忙想办法。许世聪许诺会给马大山200两纹银,先给了50两作为定金。马大山见钱眼开,于是答应给他出谋划策,时常带着许世聪到白家走动。后来许世聪与白亮关系熟络后,马大山就提议几个人一起商量做生意。做生意的钱由许世聪出,经营交给白亮和马大山去做。
白亮想发一笔小财,于是就答应了下来。许世聪又给了马大山100两银子,让他在路上弄死白亮。马大山不敢,许世聪许诺事成之后再追加500两纹银。马大山一时贪财,答应了许世聪的要求。他把表妹夫白亮骗到郊外喝酒,在酒中下了蒙汗药。白亮被麻翻之后,马大山用裤腰带勒死了白亮,尸体丢进了一个破砖窑里。后来他拿了许世聪的钱在京城里胡吃海喝,不敢返回涿州来。他沉迷在醉生梦死之中,在青楼里与朋友刘七整日厮混。那天因为二人同时看上一个姑娘发生了争吵,二人互不相让发生了打斗,结果引来了前来缉捕的衙役,当场就被衙役逮捕押回了涿州。
整个案子的经过就是这样,这桩离奇的案子就此告破了。施世纶按律判决道:马大山为钱财出卖表妹一家,杀死表妹夫,按律判处斩首;朱氏杀人,以暴制暴,以狠制狠,手段极为残忍,虽然她也是受害者,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判处徒刑十年;掌柜刘永玉、王七、梅香三人无罪释放。
此案被称为涿州奇案,案子都是因为一个女人产生,案子过程并不曲折离奇,但要破案却不容易。施世纶能将此案解开,可见其观察入微、明察秋毫且智慧过人。案子宣判之后,百姓们这才明白这桩奇案的经过,纷纷称赞施世纶判得公道。
此案告诫后人:
做人做事,不可贪财忘义。马大山为了钱财不惜出卖表妹一家,杀死表妹夫让恶人得逞,最终难逃法网被判处死刑;许世聪贪色害命,最终被朱氏所杀,也是死有余辜。女子不可欺,不要欺负弱势之人;朱氏是弱势之人,频繁遭到许世聪糟蹋祸害,最终把一个温柔善良的人逼成了魔鬼,她以暴制暴、以狠制狠,以这种方式为自己和丈夫报仇。她的手段很残忍,但从行动上来说她是个敢作敢为的女子,这也是施世纶对她网开一面的原因所在。所以说:
莫道老实人可欺,老实人爆发的时候
,就没有后悔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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