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开花(小小说) 】/ 常帮娃
石头开花(小小说)
常帮娃
太阳呵，刚梳完妆，粉儿就落在老梨树皮脸上。石头正欣赏着恬静的景色和沁人的新鲜空气，高兴地聆听着树上一只乌鸦“嘎嘎嘎”叫声，忽又皱起眉头。
那是石头天天抱药罐，癫痫病说犯就犯，吃呢，上顿没下顿的，穿呢，老虎下山一张皮，走不到人头起。人穷了，两口子肯吵架。媳妇这回怒火冲天，一赌气，饭碗往地上一摔，两眼茫茫地迈出家门时，骂他说：“你是一个又穷又酸的石头！”
石头气得骂乌鸦:“丧门子星，叫唤啥哩，叫唤！”
他顺手掂起一根木棍攥上去，扑扑腾腾，掉下几个没长成的梨，正好砸在花花的头上。
“老哥，对我家访有意见？”县里下派村里的第一书记花花问他。
“吆，是花书记，你请坐！”石头赶快把家里的凳用抹布抹拉抹拉，说，“媳妇跑了，光景还有啥过头呢？”
“你媳妇跑了，怨老鸹啦？得多找自身原因呀！”
“嗯！”石头把一杯茶水放在花花前面。
“我老是害病。”
“俺帮你摆治病。”
后来，花花帮石头跑前跑后，入院治病，伺候他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问他: “想帮你开一处酱油厂，中不？”
“呀，真的？能不中？”
“嘿嘿，我看一定中！”
“那……房子、手艺、本钱？唉，难得很！”
“哈哈，没房子帮你找房子，没手艺帮你学手艺，没本钱帮你申请无息贷款。”
“呀，这……”
一开始石头没想到出来学点啥，可是俩娃上着学呢，他们的花销从那几亩山地里是刨不出来的。他一咬牙厮跟书记窜出来学手艺，还从书店抱回一摞书，鼓捣起酱油厂。
酱油“出嫁”啦，香喷喷，美滋滋，“帅哥”一枚枚纷至沓来。可是后来他的财路断了，这让他倍感蹊跷。
他琢磨其中的道道来。原来大家被骗了，他的添色素假酱油“嫁不出去了”。
石头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似石头在床上轱辘，轱辘辘。病说犯就犯，一下子，人瘦了下来，像根瘦瘦的竹竿。
东方不亮西方亮。幸好第一书记花花帮忙，有个浙商跟他商谈，他以跳楼价甩卖了酱油厂,又与浙商按了红印儿。
石头没日没夜，几个月下来吃的苦只有自己晓得，终于按期完工，眼巴巴地等着交货。电话、网访，所有的联系方式都用上了，就是不见浙商照面。石头很沮丧，滴水不进，彻夜难眠，似石头在床上轱辘，轱辘辘。病说犯就犯，一下子，人瘦了下来，像个皮包骨头的瘦猴子。
痛苦、忧伤、彷徨了许多日，石头打起精神来，打算得滴水不漏。第一书记花花帮他见见世面，带师傅回来，对酱油厂进行彻底改造。也就是说，酱油厂要脱胎换骨，变成油坊。
这日，阳光似乎有约，爆竹欢呼雀跃，流水线上的脱皮机、加热机、榨油机活蹦乱跳，石头的油坊开张了，第一书记花花前来祝贺，不少村民从家里拿来花生、大豆。一时间，砸金蛋，发红包，这里焕发出欢声笑语。
“今儿个第一桩买卖先加工我的大豆油。哈哈。”
“嗯，俺今天就吃这油坊加工的油。”
“好好，一个一个来，保准今天都能吃上俺加工的油。”石头穿着工装，嘴是蜜罐子，跟乡亲们打着招呼，乡亲们说他一万个好。
“嗨，出油了，恁香！”
“嗯，真香，万里飘香！！”
……
石头天天都忙得两头不见天，吃不香睡不好!本可多赚钱，可他薄利多销，贫困户加工油从来不收钱，兜底户吃油免费送上门。油坊开张不久就享誉乡里，十里八村的人赶集似的，挤进油坊，生意可红火啦！
一个半月后的晚上，儿女早已酣然入梦，石头数着油坊开业以来的收入，竟赚六千八百元。他满面笑容，浑身涌动着阵阵暖流，喃喃自语：“嗯嗯，一个啥事弄不成的人，还是党的政策好，摆治病、撺掇事，眼下……”
夜阑人静，静得掉一根针都能听见，他睡不着，似石头在床上轱辘，轱辘辘。
忽地“笃笃笃”传来了三声轻微的敲门声。此时，猛地又一阵敲门声，“咚咚咚”。可没过多久，“砰砰砰”，又响起了更大敲门声。
石头觉得有些意外，他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真有人敲门。他纳闷，门开还是不开。可他还是走向房门，不知怎地，心儿在胸腔里“嘣嘣嘣”狂跳不已，他顺手从门背后操起家什，稳站到房门前，随着开门声，一缕月光飘洒进来。
俩人四目相望，杵在门口，老石鼻子一酸：“呀，这些年？”
她身心疲惫，一时想微笑，却愧疚地抹了一脸的泪……
窗外一轮皎洁的圆月，悄悄地爬上中天，远处隔着银河的牵牛星、织女星遥遥相望。“星星在说话，石头已开花……”此刻，《石头开花》那优美的旋律，向着远山飘荡。
作者简介：常留邦，曾用名常帮娃，网名小桥流水。河南省卢氏县人。爱好读书，喜欢创作。偶尔有诗歌、散文、小小说见诸报端、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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