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茶】/ 王库良
人生如茶
王库良
30年没有任何消息了,突然接到他的电话,“我回来了,可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你来机场接我吧”。我匆匆忙忙赶到机场。
30年了,喝点酒吧,我特意带他去了陕西餐厅,去吃点家乡的味道,坐下来,两人互相看着对方,除了还有当年的轮廓外,一切都不是当年了。
当年30户人家的小村,考走了两个娃娃,吃上了商品粮,这在当时是整个大队饭后茶余人们常议论的话题。他母亲走的早,记得刚分配工作不久父亲也走了,82年改革的春风刚刮进古城,他便辞去了工作,去了海南,从此两个儿时最好的发小天各一方。
我特意带了瓶长安老窖,寒暄过后,仅管两人不停碰杯,可大多时间是默默的喝,从不抽烟的我们彼此点上了烟,随着烟头那殷红一灭一亮,青烟便像从身体里飘出的魂在空中慢慢弥散。我叔呢,他还好吗?,我知道他在问我父亲,我看着他摇了摇头,父亲06年走了,已经11年过去了。他又是很久死一般的默,“那我家对面我薛二伯呢”,我告诉他,你薛伯也走了七八年了吧,村里的老人除了我八奶、我妈、老薛嫂子外已经没有其他人了。他苦楚着脸,灯光下泪花闪着,但始终没有流下来。叹息着又是一杯酒。这么多年了,老家又没有别的人,你怎么想起回来了,听我这么问,他抬头看了看我,将一大杯酒缓缓喝下,终于开口了,“我在网上看到咱们村要拆迁,这是真的吗”?,问着话,他疑虑的眼神里透着无奈与沮丧。自言自语了起来,“我怕是真的,拆迁了地就没有了,村子就没有了,我们的家也就没有了。村子拆迁的消息弄的我老失眠,经常一睡下就进入了同样的梦,梦见咱村好像是在一个巨大的井底下,还是那条窄扒扒的土街,还有我家那两间决口廈房,母亲依旧坐在门口为父亲纳着鞋底,井上面的人用箩筐担土,想要吧村庄埋了,把井填了,把我们都埋在里面,我不停的呼喊,不停的喘息,明明知道自己做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我告诉他,我也经常做梦,梦见自己经常走在一条漆黑的没有尽头的路上,只能听到雨落在包谷叶上那让人生烦的声音,村子朦朦胧胧就在前方不远处,我家的煤油灯亮着,奶奶还在灯下剥着玉米,我向前走,可村子也向前移动,怎么就回不了家呢……。梦里也知道自己做在梦,可就是醒不过来。
餐馆打烊的时候,他告诉我,他是背着媳妇偷偷乘飞机回来的,回程的机票是明天4点,你如论如何陪我回去吧,回家的路恐怕我不认识了,就看一眼咱村,看一眼老屋,看一眼父母的坟地。
从老家回来,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急匆匆赶到机场,挥手告别的时候,我才发现他已是满头白发,眼眶里镶满了泪水,见我看他,他说了声再见就急忙转身而去,消失在瑟瑟寒风中,走的那么匆匆,我知道,当他转过身的那一瞬间,那框眷恋故土的泪水会像脱缰野马般狂奔而出。
送走了发小,晚上怎么也睡不着,白天压抑的心情也愈来愈重,为自己沏一杯茶吧,舒缓一下。苦,甘,香,淡,茶的精髓,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茶享受过阳光,也历经过风雨,在炒锅里煎熬,把自己卷缩成苦涩的芽,直到有一天,随同一位智者回家,茶也就结束了流浪,有了自己的家,茶也就有机会与水交融,直到有一天,茶会在水中慢慢舒展开来,透彻出它的新绿,茶香也就会慢慢从杯中升腾,香味也开始弥漫开来……
水漫,茶透,只是一种过程,如果我是茶,那故乡便是那滚烫的水,乡愁便是那透明的杯。
End
作者简介:王库良,1961年生于长安,恢复高考时考入初中专,毕业后从事农业工作至今。热爱乡村,喜耕读,好爱乡村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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