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 煌 壁 畫 上 的 人 , 個 個 是 戲 精
两千年前,乐僔和尚因为被山头落日余晖所震撼,在敦煌凿下的第一个洞窟时,并没有预料到自己这一无心之举,竟成就了一处举世震惊的文明圣地。
直到今天,敦煌仍被人念叨着,敬仰着,守卫着。这里汇聚了数种文化,是尘世中的奇迹,也是天下人的心之归所。
卧佛像
这次本来是想严肃地带大家好好欣赏一番敦煌壁画的,但每当浏览画册,看着看着就笑出了声音。因为这上面的人物长成这样:
生活不易,比丘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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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是麻花,是传说中的夜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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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转 跳跃 我闭着眼
尘嚣看不见 你沉醉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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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不是龙王吗?
长得这么没有威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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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鼻子,妙,实在是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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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艺术和其他佛教艺术最大的不同就是,敦煌石窟里的人物形象往往有着生动的神情和姿态。在这里,就是苦修之人也有丰富的喜怒哀乐,不同身份和地位的人有着截然不同的举止形态。
敦煌壁画打破了现实和虚妄之间的隔膜,在承载了美好愿景的同时,也开始关注人性的价值。
宋人赵希鹄曾说过,“人物鬼神,生动之物,全在点睛,眼活则有生意。”
敦煌壁画上人物眼睛的变化极为丰富。轮廓的大小,眸子的位置,视线的方向,每一处细微的变化,都会让整个形象变得陡然不同。
前敦煌研究院院长段文杰,把敦煌壁画上的人物眼睛总结为五种类型:仁慈、恬静、沉思、愤怒和悲哀。
其中最常见的是仁慈之眼,多用于佛祖和菩萨身上。眼睛呈弓形,上眼睑为弓背,下眼睑为弓弦,眸子在正中并微微突出。
眼睛微阖,瞳孔侧斜,较为端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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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将眼睛作鱼形,上眼睑作圆弧线,眸子点在眼睛中间,是恬静淡泊。
若把眼睛作上弦月,上眼睑作平行线,正中露出半个眸子,则是凝神遐想。
浓眉斜竖,两眼圆睁,眸子突出,多用来表现威严和愤怒的神情。如壁画中的四大天王、天龙八部和金刚力士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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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角眼,八字眉,在斜垂的眼睑边沿,露出半个眸子,用来表达愁意。
敦煌壁画里的人物也有他们各自的哀愁,但由于人物的修行等级有高有低,他们的悲哀程度也各不相同。
在《举哀图》中,菩萨的愁是带着悲天悯人的心态,看破生死的罗汉的愁则显得没那么悲痛,而身为世俗之人的各国王子的愁,则是尽显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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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壁画中最有看头的除了神态,还有每个人物的手。
从手势、手姿,到手臂的曲折形态,再到手的装饰和手持法器,千变万化且独一无二。如此丰富的手势,也被称为敦煌壁画人物的第二张脸。
菩萨的手是雅致的女性的手,重在表现其端庄,突出一个“稳”字。飞天乐伎的手则是灵动的女性的手,意在表现她们的生机,往往是轻佻精细的。
天王和金刚力士的手,是孔武有力、充满阳刚之气的。罗汉的手通常线条刻画更有棱角,给人一种老成持重之感。
还有一种手是夜叉和魔鬼的手,上面或是长满长毛,或是指甲尖锐,手势狰狞,又或者手握利刃凶器。以手的细节展现了他们的凶恶,同菩萨的柔美、金刚的正气形成强力对比。
在这里面,最多种多变,值得反复探索的是飞天乐伎的手。
乐伎的手上面往往缠绕着彩带,或持着贡品和乐器等。因为受到中原、印度、希腊和伊斯兰多种文化的影响,乐伎的手姿更加丰富多变,光是手中持着的乐器,就有琵琶、鼓、箜篌、竖琴等数十种。
反弹琵琶是敦煌壁画中最经典的乐伎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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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手势集大成的是千手观音像。佛经中说观音菩萨具有无限变化的能力,古人表现这种能力的方式,是呈现其“千手千眼”的模样。但绘画中又不可能真的画上一千只手和眼,于是古人以少代多,以虚代实,在一排密集的手上挨个画了一只眼睛。这些手巧妙地布局在整个画面中,每只都有着独特的样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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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壁画中每一个人物的双手所流露出的情感,都和他们的眼神、表情和姿态交相辉映,构成独特的整体。画家张大千就曾沉醉在这些手势中,描摹并整理了每个人物的手势共计600种。
在敦煌壁画中,最庄重的身姿是卧佛的,最灵动的身姿是飞天的。
所谓飞天,不是指羽化升仙的过程,而指的是没有翅膀,臂膀上挂着两条彩带的美女形象。他们虽然不是敦煌独有的艺术形象,却是敦煌最美的艺术形象。
飞天在印度叫做乾闼婆和紧那罗,他们本是身躯直硬,体壮腿短的一男一女形象。随着佛教艺术在中国的发展,受到飞仙的影响,逐渐演化为体态窈窕的少女。姿态优美,身材修长,给人一种“天衣飞扬,满壁风动”的幻觉。
段文杰临摹的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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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敦煌莫高窟存有壁画和雕塑的492个洞窟中,几乎一半的洞窟中都有飞天。第209窟中,飞天数量高达154身。他们代表了敦煌壁画不同于其他佛教艺术的一面: 更具有人性化。
飞天让佛教说法的场面,在暗淡中有了色彩,严肃中有了活泼。他们介于似与不似之间,现实与理想之间,是人性与神性的过渡。
敦煌壁画有三种类型,分别是讲述释迦牟尼生前故事的本生画,依据佛经内容而创作的经变画,和讲述佛门弟子、善男信女故事的姻缘画。
这些画都通过丰富的人物形象,构造了一个半真半假的须弥宇宙。
这里面不只有佛法和说教,也有就在身边的现实。
《鹿王本生画》中,可以看见王妃依偎在国王身边,撒娇地把右臂搭在国王肩上,纠缠并告密的复杂阴暗心理。
《弥勒经变之女剃度》中,正在剃度的是王妃,身后两个宫女,一个抚摸着已经削过的头发,一个正蹲在澡盆前洗头,充满了生活气息。
《法华经变》中,有一幅乌云滚滚,细雨绵绵的场景。农夫在赶牛耕地,儿女在一旁戏耍。这个欣欣向荣的场景,暗示了信佛的世俗之人,才可以获得幸福。
敦煌壁画的魔力,在于它打破了现实与虚妄的隔膜,建立了神性与人性的联系。
自从它被再发现以来,吸引了无数人前来瞻仰和守护着。人们爱敦煌,爱的不只是它融汇了多个民族的两千年来的文化精华,还有它朴拙画笔下的生命力。壁画上丰富生动的人物,和他们的喜怒哀愁,穿越千年的光阴,也在感染着现代的我们。
80多年前,常书鸿偶然看到了伯希和拍摄的《敦煌石窟图录》后,毅然离开巴黎,选择回到中国致力于敦煌艺术研究。以此为开端,敦煌的保卫者前赴后继来到这里。他们经历风沙肆虐和寒暑更迭,却沉浸在临摹壁画和保护修复等工作,乐在其中。
如今敦煌无人不知,它以更多的形式面向大众。从1954年戴爱莲创作的双人舞《飞天》,到2005年春晚的千手观音一舞惊动全国,现代敦煌舞已经成为别具一格的代表性舞蹈。上个世纪的经典动画片《九色鹿》,也是设计师在敦煌呆了23天,临摹了21幅长壁画的基础上进行的创作。
尽管敦煌壁画历史陈旧,又无法移动,但它的的确确是有生命的,在滋养着更多的人。有一个叫文那的姑娘,她在脑海中构想了无数的神仙怪兽,并把他们画到了墙壁上。
当看到这些姿态动人的神怪形象时,很难不会想到,现代人很多奇思妙想的源头,就藏在那黄沙漫天的丝绸古路中,一座小小的城池敦煌之中。
-参考资料-
《敦煌艺术入门十讲》杨琪
《敦煌石窟艺术研究》段文杰
《敦煌壁画手姿对美的诠释》陈采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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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编:朵庆彦(汲云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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