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泥人赵”将记忆定格在泥塑里
“身穿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衫”“怀抱着拾粪工具”“面带发自内心的会心笑容”……不同颜色的泥料经赵旭辉之手上下里外一结合,一个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老农的形象就活灵活现地出现在眼前。数十年间,年过半百的甘肃省非遗传承人赵旭辉用泥巴再现自己幼年所见所闻,重塑过往生活场景,挖掘和传承失传或濒危的泥塑技艺,捏出了情趣,更捏出了属于天水本土的一种地域文化。
“泥人赵”的泥哨子
天水“赵氏泥人”工作室位于天水西关古城。10余平方米的空间里摆放着“泥人赵”赵旭辉的系列创作新品,其中有代表大地湾文化的伏羲、女娲交尾像,有彰显天水石窟文化的麦积山石窟写生像。除此之外,大部分作品是以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农民形象为原型创作的农人趣事场景,人物表情丰富、形态朴实憨厚,通过一组组不同人物间的情景交融,形象再现了几十年前农村百姓的生活原貌。驻足观之,作品身上浓浓的怀旧情结,瞬间引起顾客共鸣,充满了回忆感。
记者环顾四周,只见满脸堆笑的“老头老太”、活泼可爱的“牧童”、阳光清纯的“少先队员”等泥塑作品形象鲜活生动,依次有序地摆放在展架上。
今年7月,天水西关古城对外开放后,赵旭辉将自己的“赵氏泥人”工作室搬到了古城。“这里客流量大,可以借此对外宣传一下天水泥塑文化,同时也让自己创作的作品有个较好的展示平台。”赵旭辉说。
一边与记者交谈,一边他顺手揪下一团“醒”好的泥料,上下翻转着捏起来。时间不长,一个小鸟状的泥哨已然成型。赵旭辉将嘴巴凑到“小鸟”尾部一吹,一声响亮的哨声传向屋外。
眼前桌子上,摆放着近百个式样各异、造型别致的泥制哨子。赵旭辉说,哨子在天水当地有多种叫法,甘谷人叫“响响”,秦州人叫“咩咩”,而麦积人叫“嘘嘘阳(音)”。自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后金属哨子出现,曾在货郞担的货匣里“风光一时”的泥哨子便没了市场。买的人少了,自然做的人也少了,慢慢地就失传了。
赵旭辉思前想后,决定重新拾回泥哨制作技艺。2014年,凭着小时候的记忆,他开始摸索起来。多次捏制,多次失败。经过六七年的不断摸索,最后终于成功了。
“起初是捏好吹不响,到后来泥巴湿着时能吹响,进窑烧好后又吹不响了。就这样,在搞其他创作的同时,我反反复复研究哨子隐含的窍门。都说难者不会,会者不难,一旦窍门掌握了,也就成功了。”他说。
30多年的坚守
赵旭辉今年56岁,是秦州区杨家寺寺子村人。小时候,在他家门前有一块红土坡,天阴下雨,红浆浆的泥巴常常裹得两脚像秤砣似的。闲着没事,七八岁的他便从玩泥巴中找乐子,一玩就是一整天。慢慢地,他开始照着眼前的村民学捏泥人。
上初中后,他开始系统地跟着老师学习绘画。从色彩、素描、速写基本功学起。从画石膏像开始,到静物,再到人物写生,经过一年多的练习,他的基本功有了明显的提高。上高中后,他继续钻研绘画能力。高考时,当时报考了美术专业,美术成绩不错,但因文化课成绩不合格落榜了。打工期间,借着到西安出差的机会,他游历了兵马俑、碑林、兴善寺等地,被栩栩如生的雕塑深深吸引。回来后,经人介绍,他正式拜师学艺。一切从头开始,先学搭木架、扎草人,再学麦草泥雕大样、用棉花泥细雕。3年后,基本掌握技艺的他于1995年告别师傅开始到陕西搞雕塑,一干就是13年。
2008年底,他再次回到天水,把艺术创作的焦点放到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开始创作真正有自己风格特点的作品。
赵旭辉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对那个年代的人物形象记忆犹新。火车头帽子、大头暖鞋、军用裤子、捻毛线的老人、翻跟头的孩子等等,都成了他泥雕创作的对象。之后这些年,他以那个年代的农村作为取材地,创作了大量的作品,其中有挎着书包上学的孩子、有农闲时晒太阳的老爷爷、捻毛线纳鞋底的老奶奶……久而久之,他在艺术上有了很大的突破。慕名前来求购泥雕作品的人多了起来。“泥人赵”的头衔,就此声名远播。
“守”艺与传承
赵旭辉说,和泥巴打了大半辈子交道,对泥巴的特殊情结此生已无法割舍。
31年间,赵旭辉的作品大到人物表情、衣着、形态,小到一颗衣服扣子、一个补丁针脚,都要细细打磨,慢慢品味,一步步由粗制作到细加工逐渐过渡。时间一长,越来越受到人们喜爱。
“好作品是用时间熬出来的。”他说。
值得欣慰的是,经过多年摸索,赵旭辉的泥塑手法已融入了很多新的艺术元素,铁红、染料等化学物品的广泛使用,使得彩塑、素塑作品造型更为贴近生活,因使用了不同的着色方式,作品显得愈发逼真。
这些年来,赵旭辉一门心思潜心“守”艺,也一门心思用心提升手艺。2010年8月,他被评为甘肃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人。他的作品泥塑《光照夕阳》《天伦之乐》《拾粪老汉》等分别获得第十二届、十三届、十四届甘肃省工艺美术百花奖创作创新优秀奖和一等奖。之后,顶着“甘肃非物质文化传承人”“天水工匠”等头衔,赵旭辉被一些职业院校聘请为老师,专门给学生讲授泥塑专业技能,他每次都会有请必应、有艺必教。
用泥巴记录重塑淡出生活的场景,用过硬的手艺挖掘失传的泥塑技艺,再将自己辛苦摸索出的制作诀窍或是“门道”不遗余力地传授给学生,成为他人生轨迹上向前延伸过程中的生活常态。
10月23日,接受记者采访时赵旭辉说:“传授濒危技艺、传承文化遗产,是非遗传承人的义务和职责。只要有人愿意学,我都会教。”
据他讲,除了泥哨子外,天水古民居屋檐上用过的瓦当、滴水等,随着时代进步目前也已相继退出历史舞台。为了传承本土地域文化,他将四处收藏来的原品按1∶1的比例或缩小重新烧制,最终以工艺品的新身份让它们重回人们的生活中。
今年国庆节前夕,一位南京来的客人守在赵旭辉的电窑前等刚烧好的6个瓦当冷却,最后以每个高出定价10元的价格全部买走。而另一位慕名寻来的外地客人,也是一次性买走赵旭辉的63个泥哨子。客人离开时对他说,这是地地道道的地域文化,有你这样的艺人在,就不怕失传。每到这个时候,看到有那么一大批人在默默喜欢着他的作品,且能直接或间接地通过这些作品对外宣传天水的文化,赵旭辉觉得自己多年的坚守值了。
文·图丨掌上兰州·兰州晨报首席记者 王兰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