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览沧波万顷红——豪情万丈的黄恩彤泰山诗

这些诗为一个整体，表现了黄恩彤充沛的诗情，豪迈的诗意，开阔的视野，得体的诗格。

一览沧波万顷红

——豪情万丈的黄恩彤泰山诗

梁圣军

黄恩彤(1801-1883)，原名丕范，字绮江，号石琴。宁阳蒋集添福庄人。道光六年（1826）进士。在刑部任职十五年，在朝野官场上以才干出众闻名，转地方任职。道光二十一年(1841)任江苏按察使,不久转任江宁布政使。二十二年(1842)十二月到达广州，承办《南京条约》善后事宜，后任广东按察使、布政使和广东巡抚，二十九年(1849)请求回乡奉养。

黄恩彤曾经路过家乡北上，登上了泰岱。现在有摩崖题名为证：“道光己亥岁（1839）三月十七日，协办大学士、吏部尚书汤金钊，刑部左侍郎吴文镕，刑部员外郎祥麟、黄恩彤，主事易棠，泰安府知府崇恩，泰安县知县姜宫绶同登。”不能确定题名是谁写的，黄恩彤同行的主要人物是汤金钊、吴文镕。吏部尚书汤金钊（1772-1856），浙江萧山人。道光二十年（1840）九月，正是他推荐林则徐任两广总督。刑部左侍郎吴文镕(1792-1854)，江苏仪征人，道光十九年（1839）任福建巡抚，后任湖广总督。二人都是坚定的禁烟派。刑部员外郎祥麟是旗人。泰安知府、知县两级地方官员是陪同。这幅题刻没有如一般名人显宦题字那样感慨抒情，可是黄恩彤的《知止堂集》中有几首诗，可以透露他的心境。卷六有五言绝句《登岱》：

万峰苍笏列，一径碧螺旋。

顿觉身如叶，刚风吹上天。

苍笏的比喻不是随便的，也不符合泰山极顶的景色，这是显示黄恩彤及同事的大臣身份。“顿觉身如叶，刚风吹上天。”青云直上的感觉意出言外，此后几年他的仕途特别顺，这不是由于他善于钻营，而是他的才干得到了公认的结果。次年，黄恩彤就转任任江南盐法道，去了南京，仕途给了他伸展外交才能的机会，历史也使他成为第一个不平等条约的签订者。他由此快速升迁到人生的巅峰，可他想不到高峰后壁是悬崖。

集中他还有四首七言绝句，对泰山各个景物写的精微绝妙。

对松岩

万点寒松贴翠微，森森偃盖带霜威。

涛声似作春雷吼，惊起苍龙逐队飞。

五大夫松

谡谡清风鹤影孤，轻摇翠佩绾苍符。

阿房焦土金人化，此树犹称五大夫。

南天门三月十五日遇雪

蹑尽丹梯十八盘，春风吹雪下云端。

方知天上人难住，才到天门便觉寒。

玉皇顶（泰山最高处）

呼吸真应帝座通，飘飘仙袂舞天风。

何当日观峰头立，一览沧波万顷红。

泰山上三月十五日下雪，三月十七日黄恩彤一行登岱，春天的季节性和春寒的气侯特点在诗中得到体现。《对松岩》中寒松万点带着霜威，松涛似作春雷，吼叫惊起苍鸟，黄恩彤却说是苍龙逐队飞翔，如一行官员队伍。这显示了黄氏高超的艺术功力和才情。

《五大夫松》动静结合有姿有色句子，写“谡谡清风鹤影孤，轻摇翠佩绾苍符”的美好是想象，主要是为下面的咏史而起兴，感慨繁华壮丽的阿房宫成为焦土，金人融化，历史人物逝去，此树却和传说一起万古长青。这时候黄恩彤还没开始写那几十卷史评，却已经开始了对历史考究点评的兴趣。诗集中随后就是咏秦皇汉武的各五首组诗。

与未登上南天门是一般诗作者对其想象不同，他是亲身在南天门体验，也是身居高位的亲身体察。《南天门三月十五日遇雪》后两句感慨：“方知天上人难住，才到天门便觉寒。”这也是黄氏未登仕途顶峰的谨慎——战战兢兢。

而《玉皇顶》写登上泰山最高处，呼吸之间与帝座相通，不是天风吹我，而是仙人飘飘的衣袂在舞蹈。没有山高我为峰的豪情，却想到何如站立日观峰头，观览万顷沧波，一轮红日冉冉升起。从玉皇顶写到日观峰跑题吗？不，这正是黄氏的高明之处。当代读者很难琢磨皇权下臣子写诗，总感到身边有个人看着你，就像基督教徒写诗，总感觉有个叫主的人管着一样。

古人诗集中是不注写作时间的，这为知人论诗带来困难。从时间的高度重合，情绪诗意的高度相和，以及这几首诗在诗集的位置，判断这几首登泰山诗是道光己亥（1839）写作。

泰山原不让微尘。黄恩彤的诗，为泰山的诗歌百花园增色。黄恩彤为家乡风物做出贡献，他的诗歌也在为后人欣赏精妙艺术的同时，通过诗文与碑铭考证这位文史大家的生平思想变迁轨迹，提供了文献资料。

2021-4-18

作者简介：

梁圣军，文化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