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之风散文《陈州地的腊月》
晨之风
陈州地的腊月来了,手里掂着一把刀,一把利刀,寒气逼人。这里的腊月似乎一直是冷面的,他迈着大步一踅进冬的门槛,很守时的大雪便会不经意间飘下来,充满生机的大地霎时凝固了一年的笑容。一个乡下人很瞩目的重大的节日——春节正在快步向小村人走来,就连身居小城的我也很快闻到了老家新年的气息。
在我的记忆里,老家腊月是一部民家风俗画,到处都充溢着新年的素材,而这些素材糅在一起构成了新年最大的写意。有些时候老家的新年又原本是一坛超越千年的陈年佳酿,腊月把个古老喜庆的民风节俗酝酿得醇香甜美,沉淀一年的收获,这个时候该拿出来享受一下了。沿着里弄深巷一路走去,年味儿飘出满脸的舒心,别致的大红灯笼挂出一年的欢庆,吊起的大红对联格律着春天的希望,芬芳的自酿乌珠米酒醉透阖家团圆的情意,这个时候一切烦心事可以不提,一切顺心的事儿可以夸张地描述,因为腊月是个喜气冲天的月份,是忌讳不祥的。
记不清多少年了,从背起铺盖卷离开老家时起,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放飞干渴的思绪,循着记忆的隧道回溯,回到让我心灵得到归宿的老家,尤其是老家新年的美妙时光。尽管现在我到城里了,可老家的新年总会痒痒地勾起我沉积的渴望,老家新年的乡土味儿和着白蒸馍、造型奇特的枣花子、油炸丸子的醉人香气一阵阵袭来,让我的梦醉倒在老家的大门口。
老家向来古朴而又多姿。土地厚重,民风自然淳朴,而土里长起来的民俗也分外原汁原味。春节作为中国人的传统节日,属于陈州地的老家人在腊月里更将民俗表现得淋漓尽致,成了一个典范。在老家,一进腊月,即为新年,从腊八到年后二月二,新年的气氛浓重而厚实,经过晨昏起作春种秋收,小村人早已闲了下来,外出打工的也回来了,挣回了大把的钞票,难得一闲的小村人开始全天守着火炉打牌聊天,只盼老天爷慷慨地多来几场密实厚重的大雪,带来明年的好收成。这一段时光是老家人最惬意的日子,家家户户开始置办年货,杀用自己土地上生产的粮食养的年猪,用自己地里长出来的豆子磨豆腐生豆芽,过了祭灶计算好日子蒸年糕、炸丸子、请各路神仙……
就这样辛苦一年换来的丰收在小村人脸上写着,在迎接新年的腊月里浸润着,蔓延着,喜庆着,飘荡着。到了除夕夜,小村人以丰美的酒食,对过去的一年做一次畅快的总结,把一年的幸福指数推向最高。在过去饥馑的年代里小村人无非是找一个美丽的理由,给常年不沾荤腥的嘴巴、肚肠来一次安慰。那个时候穷人年难过,也怕过年,过年就是过关。只有在过年那一天,憨厚无争的小村人才会心里失衡,对自己的生活质量感到不满。为了取悦自己的孩子,自嘲往往成为小村人一种自我安慰式的豁达和大度。
在艰难中日子终究是一天天好了起来。难忘小时候身处故乡,上世纪七十年代我每年都是在对新年的盼望中度过的。惟有新年到了才可以吃上几顿好面馍。八十年代的我见证了故乡由贫穷到富足的变化,还是孩子的我是最盼望过年的,因为新年是孩子们的节日,不仅会长大一岁,还能得到新衣服、新鞋子、新书包和压岁钱,更能疯玩好一阵子,还不会挨大人的打,因为过年时是不兴打孩子的。那时的我会唱着童谣:“腊八祭灶,年下来到,闺女要花,小子要炮,老头儿要件大皮袄。”在歌声中新年一步三摇地来到每个人身边。
童谣唱得起劲时,年猪开始惨烈地嚎,终未躲过一刀,在大锅的开水里烫剐得雪白,开膛破肚挂起来。孩子们叫着喊着将猪尿脬里塞了一两粒黄豆,吹得鼓胀如球,笑闹着争来抢去,当皮球踢。各村的大碾盘也转动起来,白嫩滑腻的水豆腐也一箩箩地搬出磨坊,漂在水缸里。躲过八月十五的公鸡也在“小鸡小鸡你别怪,你是农家一道菜,今年早早去,明年早早来”的唱词声中宰了,富足的人家还会买几条大鲤鱼,洗涮干净,于是各家的门头便又多出一挂腊食,各家的灶火里开始冒出袅袅的不按饭时的炊烟。小村人还会呼朋引伴地赶集去,一万头的响鞭带回来,孩子们疯跑着拥上去,招来大人并无恼意的喝斥声。这几年国家取消了“皇粮国税”,娃子们上学免了学杂费,看病还有补贴,小村人打心底里高兴,腊月一来迎新年显得格外舒心。
办完一切年事后就到了腊月底,春节终于清晰地浮出来。鞭炮声炸响了夜空,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小村人伸一下懒腰抖起精气神挺起腰杆拥抱到来的春天,一个新天地正在小村人面前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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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之风,本名李涛,中教高级语文教师,新闻学和教育学在职研究生学历。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河南省诗词学会会员、河南省文明教师、全国高考作文研究专家。工作之余潜心文学创作和作文教学研究,多篇论文在知名报纸发表,在各级报刊杂志发表散文作品多篇,作品曾被《读者》《散文百家》《华夏散文》《美文》《天涯》《人民日报》《河南日报》等文学报刊杂志及“强国论坛”刊登,有多篇作品被国家级图书收录,并有文章被中学选作阅读分析素材。其事迹入编《河南人物志》,被《检察日报》“人物声音”专题报道。出版有散文集《从小村上路》《情漫陈州》《我在旅途读风景》《回望那片故土》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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