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避孕套当气球吹的故事

自2002年开始,在北京电影学院读书的万玛才旦拍摄了短片:《静静的嘛呢石》,此后的十年,藏地电影以万玛才旦为首,开始在中国电影市场上展现自己的本土魅力。

藏语片以自己藏语母语为语言,以藏地为故事发生背景,渐渐涌现了万玛才旦、松太加、顾桃等等一批优秀的藏地电影人。

他们也拍摄出了长片《静静的嘛呢石》、《太阳总在左边》、《塔洛》、《撞死了一只羊》等等一系列以藏人视角看待外来文明与本土文化冲击的优秀影像作品。

提一个细节,本片《气球》当中出现了一个情景,是丈夫关于摩托与马的争执。万玛才旦的电影不是第一次出现关于马儿与摩托车的对话。早在其他的许多作品里,就有过类似的台词:“摩托车再快,也没有骑马舒适。

真正的藏民在面对外来文化入侵的时候态度是非常矛盾的,小部分年轻人接纳了“新鲜潮流”的文化,去主动的换上装扮,骑上摩托,过“现代人”的生活。

但很多老一派的藏族本土导演在拍摄藏语电影当中,都暗含了与外界抗争的文化隐喻。

与同样的藏地导演松太加不一样,松太加的剧本当中内核所在几乎都是关于亲情的。《阿拉姜色》就是一部聚焦人与人情感关系当中层层涌现复杂脉络的影片。

可是《气球》很高级。

《气球》在拿一个藏地信仰做背景,一个简洁冲击的视觉效果,一个含有猎奇角度开篇故事,讲一个关于当代女性话题,即:“我的身体我做主,我的子宫我说了算。”式的现代寓言。

这个关于小孩将避孕套当作气球吹的故事,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阳光灿烂的日子》当中马小军将安全套扎了一个洞,就有了弟弟的故事。

这个带有小孩懵懂,少年荷尔蒙启发的故事,其实与纯洁的孩童、少年爱情的启蒙都无关。

这是一个关于性教育缺失和信仰对女性生育剥削的反思。

但恰恰,这又不是一部女性主义题材的电影,《气球》以女性为主导,但并没有要帮助女性发声的意思。它讲的议题涉指更多,是个体在环境的压迫下不断失去自由空间无法保有自我权利的故事。

最后的开放式结局是个非常大的亮点,藏人生活逻辑里与天地共生、遵循宗教信仰的观念,没有回答电影的结局,究竟有没有强迫母亲打胎,只是看着气球慢慢飘走,母亲带着抱怨与气愤离开了这个家庭。

同样,电影里用了非常多的带有主观色彩走进电影叙事当中的偷窥镜头,这种手持摇晃摄影并不似电影《有话好好说》当中造就人强烈的不安感,而是利用全程摇晃跟镜头的拍摄给观众一种身处到了叙事当中的幻觉与期待。

《气球》这部电影,的确是万玛才旦导演高水准发挥的佳作,从剧本隐喻到超现实的梦境镜头,无一不是高水准的表现。

梦境与现实、传统与现代、宗教与科学。

我曾经和一位朋友在放映会时因为一部藏片当着其导演争执过,他认为现代文明对于藏地的文化侵略很严重,纪录片就应该呼吁人们保护,展现其媒介属性。

但我不这么认为,众生一切失逝与诞生、消散与重组都具有人类不可违背的自然力量。记录的意义在于抵抗遗忘,没有记录,就没有发生。

尊重与敬畏,就是最大的意义。

无论反抗与顺从,谁都免不了殊途同归。

当然,万玛才旦满地象征隐喻的功力如此之强,是前作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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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方舍予(感谢)

原创首发:慢慢游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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