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琴记,十

2019年7月14日,今天骑行崧泽遗址博物馆,往返60公里。

小小和我一起从正峰苑出发,骑完了60公里。吴北辰和爸爸在17号线嘉松中路和我们汇合,再骑去崧泽博物馆,大概8公里。乐乐暂时搬家到小西附近,这次是乐妈开车过来,在参观好以后骑车到赵巷,3公里。

这条路被称为中国的景观大道,沿着这条路一直往西,当牌子上的数字变成4567,就到了拉萨;变成5000,到珠峰大本营附近;5476,到终点,中国和尼泊尔交界的樟木镇

老通波塘,向南流到老松江府城的东门外。向北流,汇入吴淞江,是沟通吴淞江和松江府城的一条河流。老通波塘汇入吴淞江的地方,以前叫沪渎。现在大部分人认为,当年吴淞江下游一段就叫沪渎,也有一些人认为老通波塘是沪渎。沪渎是现在上海的简称沪的由来。

沪,繁体字滬,是一种打渔用的鱼排,像户的样子。户是半扇门,用英语说,门是gate,户是door。繁体字的門,就是由两个户组成的。《西厢记里》描写崔莺莺等候张生的时候,是“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很有意境。要是说成“迎风门半开”,那崔小姐就很豪放了,快赶上现代女性了。

现在奉贤、崇明的海边还能看到沪这种鱼排。

在东晋末年,在东晋政府统治的核心地带有一次大规模的暴动,我们历史课本上称为:孙恩卢循农民起义。其实,孙恩是五斗米教的大教主,这次暴动用今天的话来讲,就是一次圣战。这次暴动的起因很多,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和当时东晋政府实行的土地户籍改革有关。

孙恩的暴动最开始在会稽郡,就是今天绍兴宁波一带,东晋朝廷派了大军去镇压,结果打了平手。为了防备孙恩从吴淞江进攻首都建康(今天的南京),东晋政府派吴郡太守(也有说是吴国内史)袁山松,在沪渎修筑了一个军事堡垒,叫沪渎垒。这是历史上第一次出现沪这个地名。

沪渎垒修好不久,孙恩真的来进攻了,结果袁山松太守没守住,自己也战死在沪渎垒。袁山松战死后,他的部将把他的尸体抢出来,就沿着老通波塘,运到远离战场的一个河心小岛,埋葬起来。这一带河汊纵横,水患严重,经常发水,把小岛淹了,渐渐成了一片沼泽。

古代的书写方式是从右上角开始,由上往下,再由右往左。山松二个字,被错误地合为一个字:崧。所以这片沼泽地被称为崧泽。

袁山松,祖上是陈郡袁氏,是东汉的一大显族,西晋被少数民族灭亡后,举家迁徙到了江东。袁山松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历史学家,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音乐大师,但肯定不是一位出色的将领。袁山松对于上海这个地方的贡献,可能要比我们想象的大很多,不过,今天的上海人基本不了解这位先辈。

到1957、1958年的时候,中国经历了一场叫大跃进的运动,表现在考古界,就是要多挖古墓。当时一个家住青浦的考古队员,听说崧泽这个地方是1500多年前一位大地主大贵族袁山松的墓,就报上去,申请挖掘。

上海博物馆还真的派人来挖掘,真的挖出来很多文物,仔细一看,何止是1500年前,是远远不止,最后确定是4000年前的遗存。这些文物和良渚文化的出土文物有点类似,但也有不同的地方,后来有人提出单独给它命名,按照考古界的传统,第一个发现这类文化的地点被用来命名,所以就叫崧泽文化。

崧泽文化应该是良渚文化的边缘部分,以今天对良渚文化的进一步研究,良渚文化的中后期已经进入了王国阶段,非常繁荣非常发达,崧泽文化大概处于良渚文化的前期,而且离良渚王国的统治中心很远。不过魔都上海需要自己的悠久历史和文化渊源,就坚持说崧泽文化是一个独特的文化单元。于是青浦成了上海之根,闵行是上海之本,松江是上海之源。反正我是没弄明白这三个名号的区别,小朋友们也不清楚。

用现代技术复原的上海第一人

上海第一稻,有籼稻也有粳稻

上海第一井

四十年前,粮店里供应的大米有籼米和粳米,粳米每斤贵一分钱,粳米口感好,籼米吃下去会膨胀,耐饥,听说宁波人喜欢吃籼米。7000年前的河姆渡遗址就发现了栽培稻的遗存,稻很可能是人类最早驯服的二种植物之一,另一种是小麦。

长江流域是稻作农业区,黄河流域是麦、粟农业区,稻米和小麦、小米(粟)相比,最大劣势是蛋白质含量低很多,在古代没有什么肉食的情况下,南方人的体质比北方人弱小,这很可能是个重要的原因。最近这几十年来,改革开发后,中国人的饮食中,鱼肉奶蛋占的比重越来越大,南北方人的体质渐渐差异越来越小。了解这一点,大概能够理解中国历史上,为什么总是北方政权碾压南方政权。

崧泽时期,制陶已经采用快轮,所以做出来的陶器很圆很均匀

我们今天想象的崧泽人的日常生活场景,房屋是干栏式稻草房,不知道多少钱一平方?

网坠的发明

鼎豆壶,后来成为中原地区最常见的礼器组合,说明华夏文明和良渚文明的融合很早

制作石器的石材很可能来自遥远的湖州

陶器上的刻画符号,也许不能称为陶文,可能是族徽

从博物馆出来已经是12点,大家把带来的茶叶蛋吞了下去,然后各自回家。

今年上海的气温到目前为止,似乎比往年偏低,河塘里的荷花已经绿成一片了,但还没有完全盛开。

接天荷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有一个问题需要进一步思考:袁山松究竟埋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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