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园记趣
文/窗前
图/小山
年岁渐长,似乎日子也过得更快了。转眼间,我们搬家已一年了。
家门口有一方小院,我们美其名曰:悠园。记得去年初见,因房东多年从未入驻,小院完全被构树占领,高的矮的、粗的细的,满院苍翠,其中一棵碗口粗的构树,已高过一楼。
人到中年,不过是偶尔抬头做修篱种菊坐看云起的梦,低头却继续走百转千回磨砺心智的路。悠园虽小,却几乎是我们对新居最大的期待和向往。整理好院子后,我们一遍遍地设想,该种些什么呢?
邻居家静立一角的芭蕉,那么清新典雅,每每观望,总能撩拨起内心深处的诗意。想,不如我们在墙角种几竿修竹吧,芭蕉与竹气质相谐,何况“竹影半墙如画”,岂不兼得月夜之趣!懂园林的朋友说,小院太小,竹子盘根错节,恣意生长,恐有了竹子再难种其他。于是只好忍痛割爱。
所幸,悠园的短墙外就有银杏、朱砂梅等,它们带来了一季又一季的惊喜。特别是那株朱砂梅,冬日里一树嫣然,每次从落地窗望出去,或者在院子里幽香扑鼻,便觉满心欢喜。某天读到宋朝赵崇嶓的《窗前》:“窗前寻丈地,种得一株梅。明月清风我,红尘不复来。”心下颇为震撼!不仅因为我的笔名与题目巧合,更因诗人仿佛穿越八百多年的光阴,浅近而深刻地描摹出此情此景。
在悠园种花种菜,那是断不能少的了。我们请人铺设了一条鹅卵石的小路,戏称“香径”,想象着以后在两边种上各种花,漫步其中,便是人与花心各自香了。我们还将从小路通往地下室的栏杆命名“平栏”,想着以后挂上一些藤蔓植物,便可凭栏欣赏它们的轻舞飞扬。
试问何以寄浮生?悠园香径共平栏。
去年十一月底,我们利用周末翻土、整地,撒上一些白菜、油菜、芫荽的种子,还间种了些花。整个冬天,也有了一些简单的收获。这便是悠园的初体验了。
繁花过眼后,四月来了。默默蜗居在墙角的蒲儿根终于绽放,枝头一簇簇黄花别有风致。我们网购了一些蔬菜苗、肥料,又将从山中捡拾的干牛粪,以及磨碎的蛋壳、虾壳等埋到土里。同时,收集枝干用以扶持蔬菜的生长。老妈帮着浇水、施肥、捉虫,每天呆在悠园的时间越来越多。
五月起,悠园在湿润的雨季里一天天饱满起来,原先疏疏落落的植株明显长高长大了。虽然因为种了蔬菜,花草并不多,但悠园的花却日渐丰富:先是朱顶红开了,然后是小番茄、土豆、辣椒、丝瓜,最后是南瓜、茄子、苦瓜和蓝雪丹等。这些花或明艳热烈,或清雅高贵,装点着悠园,预告着收成。
悠园几乎承包了我们一家夏天看花摘果的乐趣。每天清晨和傍晚,我们都要巡视一番。每次拿起相机,都可以拍很久。原来这些曾经熟视无睹的花,也是按时间排着队出场的,而且每种菜花都美得令人惊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蜜蜂和蝴蝶,也开始在悠园忙碌起来,俨然是很励志的“你若盛开,蜂蝶自来”现场版!
各种菜花中,印象最深的是茄科茄属的土豆和茄子。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土豆花:白色的花瓣、黄色的花蕊,细长的花柄,既简洁又优雅。据说土豆花还有紫的、粉的,十六世纪中期土豆刚从南美洲传到欧洲时,主要当作花饰,其颜值可见一斑。茄子的花瓣淡紫色,质感轻盈如夏裙,花蕊黄色,细细看来,自有一种低调的奢华感。这是我们以前不曾注意到的。
悠园里有两株小番茄,五月初开始花果纷呈,至六月果实渐次红透,摘几颗在旁边的水龙头下洗洗,就可以吃了。辣椒和小番茄一样,花果众多,一茬接一茬,堪称蔬菜界的“劳模”。悠园里长得最快最高的是落地窗前的两株秋葵,此刻望去,它们在阳光下舒展着有力的枝叶和嫩黄的花瓣,主茎上不紧不慢地结着秋葵。傍晚下雨时,我发现秋葵的花瓣像扭麻花似的,将花蕊裹得严严实实。
园中最霸气的当属南瓜。四月上旬,我们栽下了三株纤瘦的南瓜秧。五月初,叶子开始变得很大,有的叶脉白得像结了薄冰。六月,它们兵分三路,攻城略地,一株爬上了短墙,两株盘踞在小路两端。为避免交通堵塞,我们拔掉了其中一株。至六月底,爬上短墙的那株铺满了主卧窗下的阳光房顶,另一株则沿着栏杆攀援而下率先成为“平栏”一景。
南瓜不像茄子,每开一朵花就结一个果。它们花开花落,最后只结了两个小南瓜。最有趣的是,其中一个竟结在已爬到主卧纱窗的蔓茎上。南瓜叶片宽大,叶柄粗壮,微风吹过,有荷叶田田的风姿;夜半急雨,则有雨打芭蕉的清韵。
宋代张道洽有诗云:“到处皆诗境,随时有物华”。小小悠园,一花一蔬、一朝一暮,给我们的生活平添了诸多意趣。
窗前于2019年8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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