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一碗晶莹剔透的木莲冻,暑气顿消

上周,亲戚自老家返甬,带回一小袋薜荔,分给我们三十个。

薜荔,桑科榕属,一种攀援或匍匐藤本,老家唤为“乒蓬子”或者“顶乓子”。这是音译,具体几个字到底怎么写,我也不确定。在鲁迅先生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它的名字是“木莲”,意思是果实像倒置的莲蓬,《本草纲目》也用这个名字。但不知为何,中国植物志最后选用了“薜荔”作为中文名,也许这两个字在文献里出现得最早吧。

薜荔在老家很常见,或如常青藤一般缠绕在老枫树之上,或像爬山虎一样爬满一面老墙,有时候甚至把一段矮墙包得严严实实,但见浓密的绿叶之间,错落有致挂着一个个绿果,大小如乒乓球,微风吹来,挤挤挨挨,如果是铃铛,就要乒乓作响了。

作为江南常见之物,薜荔在宁波也到处可见。余姚的通济桥边,月湖的尚书桥侧,以及三溪浦水库等山野之间,均可见此君郁郁葱葱的身影,总觉得有薜荔的地方,很有一股历史的厚重感。

夏日行走宁波山野,经过一些村镇,经常会碰到推着车子沿路叫卖的农人,嘴里吆喝着:“木莲冻,木莲冻,木莲冻要吧?”停下车,花五块钱,每人来一大杯,晶莹剔透,清凉爽口,甜丝丝,爽滑滑,有些还加薄荷叶,一杯下肚,暑气顿消。

敝乡也有做“木莲冻”的传统,不过名字不一样,乡人叫做“凉粉”,意为吃了之后清凉去热不生痱子。《本草纲目》记载的功能更强大:“固精消肿,散毒止血,下乳,久痢肠痔,心痛阴癫。”但吃法太复杂,咱撇开不表,继续来说“凉粉”。

记忆中,家里做“凉粉”的时候很热闹。主其事者往往是几个姑姑,她们在竹竿上绑好镰刀,去到山脚溪边的那棵老枫树下,说说笑笑之间就摘来半筐薜荔,然后从村头的深井里挑来两桶凉凉的井水,就在老宅后面那个铺满青石板的巷子里,犹如变戏法一般,没多久就做好了半桶透明如果冻般的“凉粉”,一家老小,一人一碗,吃得不亦乐乎。

小时候只顾着吃,没注意学习,只记得“凉粉”的味道,却不知道其制作方法。如果在往常,这三十个来自老家的薜荔可能要浪费掉了,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他们。好在老岳母和我们在一起,在她老人家的指导下,让女儿亲自动手,我们夫妇摄影摄像记录,一家人饶有兴致地开始自己制作“凉粉”,再次品尝故乡的味道。

剖开六个薜荔,里面满满都是米黄色的籽粒。薜荔有雌雄之分,而且雌雄异株,雌株上全是雌果,而雄株上也只有雄果。雌果被榕小蜂授粉之后会结籽,而雄果里面则空空如野。如果用手捏一捏,会发现雌果硬硬的,而雄果却像捏着馒头,软软的,故薜荔还有一个别名“木馒头”。做凉粉只能用雌果,如果用雄果,天荒地老也弄不出凉粉来。

石膏粉、薜荔籽和米饭

把这些籽抠出来后,用白纸铺好,放到太阳底下晒一天。为增强凝固效果,在晒好的薜荔籽之间放入一点点做豆腐用的石膏粉,再放一小撮米饭粒,最后用蒸馒头的纱布,把这些原料包成一个纱包备用。

做凉粉,井水是最好的。可在城里,只能从超市里买几桶农夫山泉替代之。按照一个薜荔一小碗水的比例,把水平均倒进两个大碗里。然后将纱包放在水里慢慢揉搓,揉出其中透明滑溜的天然果胶,碗里的水明显黏稠之后,将纱包放到另一个碗里继续揉搓,直到里面再也没有果胶揉出为止。

将这两个大碗静静放置半个小时左右,再去看时,记忆中那晶莹而柔韧的“凉粉”成功了!每人盛上一小碗,用调羹划成小块,加点红糖,搅拌,一调羹入口,嗯,儿时的味道,柔滑,爽口,甘甜。另外一大碗,则放入冰箱,外出回来,来上一碗,透心凉的爽滑,让人浑身舒泰。

打电话回家,告诉亲戚,我们不但制作成功,而且大家很喜欢吃。电话那头和我们一样高兴,她说,本来有点担心你们可能不喜欢吃,就浪费这些辛苦爬高摘来的薜荔了!

爱玉子

除了薜荔,宁波海岛还有一薜荔变种,名为爱玉子,果实两头小中间大,有点纺锤型,和薜荔这种秤砣型果实并不相同,不过,做凉粉的效果差不多。据说在闽台地区,爱玉子很普遍,甚至有人专门种植,为台湾著名饮品“爱玉冻”提供原材料,夏日去宝岛旅行的朋友,不妨留心一下,看看和“木莲冻”味道有啥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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