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伟霞║您若安好,便是晴天
昨天和妈通电话了,电话里一如往常聊起了外婆的近况,妈说不好也不坏。现在不会赶在晌午火辣辣的太阳底下,趁家人午休拿着棍子满屋跑了,但是作息却和我们反过来了,黑白日夜颠倒。听到妈的话,心里不由得沉重起来。
我那个一生历经坎坷,身体还算健朗的外婆啊,数月间变成了胡话满篇、精神萎靡的佝偻老人。心里明明清楚,这些可能是一个人慢慢变老会经历的过程,可我怎么也接受不了。身在异地求学的我,除了难受,什么也做不了。
一个月前,家人还和外婆庆祝第84个生日,那个时候的外婆还是和往常一样,精神,健朗,健谈。一个月后,就变成了我认不出的老人。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太多无情的痕迹,每一个痕迹都深刻地代表着我的外婆经历过的沧桑岁月,数不胜数。她的满头鬓发,所剩无几;她那双布满老茧、写满过去,皲裂厚重的双手,撑起了5个孩子的希望;那脸上堆积的褶皱,写满了心酸。但外婆的音容笑貌始终回荡在我心田,久久难以忘怀。瘦削的眼眶虽然深陷,但那明眸依然是澄净的,温暖的。
我的外婆,生而伟大,是我最敬重的老人。自小就没有受过爷爷奶奶的呵护和疼爱,所以,对于爷爷奶奶向来是没有感情基础的。唯独我的外婆,不嫌弃我们家境贫寒,依旧把我视为掌上明珠。她是极力反对爸妈结婚的,因为怕妈嫁过去吃苦,纵使这样,依旧改变不了妈的心意。但外婆是了解妈的性格,也就不再阻挠,默默地给予作为母亲所能提供的疼爱和帮助。
我出生的时候家境极其艰苦,爸妈为了生计,无暇顾及我,有好几次,差点裹被窝窒息而死。后来我妈懊悔,就把我送外婆家了。所以,小时候有一段时间是整天屁颠屁颠跟着外婆跑的。后来回想,那是我童年最快乐的时光。
我出生的时候是赶在外公出殡前几天,母亲因为伤心过度,早产下我。从那个时候开始,外婆就孑然一身了。但即使这样,外婆隐藏了脆弱的外壳。在那个一穷二白的年代,解决生计问题才是至关重要,她一个柔弱女子,依旧要成为家里的顶梁柱。小时候的我,好像也格外懂事,经常逗得外婆咯咯笑。她肩上的担子实在太沉重了,而我,什么也分担不了,只能给她精神和心灵的慰藉。
日子在一天一天地过去,舅舅、姨妈们仍在一直努力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而我的外婆也可以慢慢卸下身上的担子,但依旧为子女操劳担忧着。近些年,长辈们先后在县城里安了家,买了房、换了车,但,我的外婆却没有以前那么开心了。她的话不像以前那么多了,笑容也比较少了。长辈们聊的话题她都插不上嘴,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她被时代的巨浪冲卷着,可是再也不能像年轻的时候那样去挣扎了,任由时代洪流冲刷、淘汰。
还记得小时候每次放假回外婆家,她都是笑呵呵地欢迎我,每晚临睡前总是要和我说说最近身边发生的事情,每次她说太晚了,该睡觉了。然后又不知从何处打开的话匣子,一唠嗑,就是一个多钟,但她仍然乐此不疲。于是乎,每晚都是听她聊到凌晨,但隔天起来,精神依旧抖擞。
我的外婆,她很依赖我,可我觉得即使换做别人是她外甥女,她也一样会很热情。因为她天生就是好心肠、好沟通的明理老人。表哥表姐们都已成家,几乎没时间陪外婆,毕竟他们也有自己的家庭。而外婆太希望能有人陪陪她,和她说说话,唠嗑唠嗑会了。每次,外婆和我说家长里短,我都是静静地聆听,任她诉说个够。
长辈们陆陆续续在县城在发展,安家乐业。可我的外婆却始终守护在大山的老屋里,那里有她年轻入嫁,和外公靠双手打拼的点点滴滴,也有她从一个华容姣好的姑娘到现在的成为儿孙满堂的耄耋老人。一丝丝的回忆,一滴滴的念想,成为支撑外婆甘愿成为老屋的守护者。再好的荣华富贵,可她哪都不去,就在老屋。
上了大学,第一次离家远门,她总是担忧我吃不好,睡不好,不习惯外面的生活。每次回去看她,总能听见她最常说的话,“妹哩,你怎么还是这么瘦啊!”接着是一顿的心疼。临回家的时候,她总是把她认为最好的东西让我带回学校去,尽管那些东西学校都有,可她却说外面的东西再好也比不上家里的呀。每每听到这些暖心的话,心里总能泛起阵阵涟漪。
曾经,外婆和我聊得最多的就是生老病死这个话题。她说她不想拖累子女,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就让她的静静地走。每次听到她说这个,心里就会忍不住的难受。大概是没有亲身体会过生老病死这种场面,始终接受不了我的外婆要离我而去的想法。很难想象,我的世界少了一个仅有最疼爱我的老人,会是怎样的悲伤,一直都没有勇气去想象。
我只希望这位一辈子历经苦难的耄耋老人,身体依旧健朗,很久没听见她乐咯咯的声音了,很想,很想听。岁月,请温柔点再温柔点对她。
旧年·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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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李伟霞,中共党员,梅州五华人。文学爱好者,毕业于广州工商学院,会计学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