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玉 | 风是蝴蝶的翅膀

风是蝴蝶的翅膀

◎ 朱成玉

幻蝶是一朵孤独的红颜。一个在命运里颠簸的人。命运给了她美貌，却没有给她温和的风。

二十岁的时候，父母双双出了车祸，撒手西去。她从一个小康人家的乖乖女，变成一个孤儿。她心如死灰，想随着父母一道去了，自杀了两次，都被邻居秦风救下来。最后终于明了，剩下她一个人，也要把人世的路走遍，这是她诞生的全部意义。

在父母的墓前，她无数次地嚎啕大哭，“你们把我一个人扔下，我该怎么过啊？”

“别怕，还有我呢！”秦风轻轻地说。

秦风和她青梅竹马，打小就喜欢她，可是一直不敢说，总是默默地陪伴。

“我想离开这里，随便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她说。

“好，我陪你。”秦风毫不犹豫。

“那你怎么和家里说？”

“没事儿，我就说去外地闯一闯，闯出个名堂再回来。”

两个年轻人一拍即合，远走天涯。

幻蝶的嗓子好，会唱的歌也多，去酒吧做了驻唱歌手，秦风也跟着她在那里做酒保，虚心学一些调酒的技法，慢慢变成一个小有名气的调酒师。他倒是不在乎做什么工作，只想和她在一起，他是为了保护她而存在的。

喝多了酒的客人们，常常会打幻蝶的主意，用轻佻的话骚扰，或者想把她约出去，这种时候，秦风就会充分发挥他的聪明才智，巧妙周旋，总是可以很好地化解危局。

秦风对外宣称，他是幻蝶的哥哥。

有了这个哥哥在，谁要想打个歪主意，还真是不太容易。

秦风一直不敢对幻蝶表白，幻蝶也不敢确定，自己对秦风是不是爱，总觉得是依赖和感激多一些，至于那种砰砰心跳的感觉，倒是从来没有过，所以，她真的就把他们的关系界定为兄妹了。

秦风一直默默地做着这些，直到看着一个男人对幻蝶大献殷勤，而她这一次并不排斥。

那些日子，秦风痛苦极了。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存在的必要，因为那个男人几乎每个晚上都会来，每个晚上都有很大很大的一捧玫瑰送给幻蝶，当然，还少不了一杯上好的白兰地。一切似乎都已明了，幻蝶已经不再需要他的保护。

秦风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对着幻蝶说出心底的爱，可是，当他迎向她那张精致而高傲的脸的时候，还是低下了头。

他狠狠地抽自己的嘴巴，恼恨自己的懦弱。

而幻蝶呢，不敢确定秦风对自己到底是男女之情还是兄妹之谊，有那样一刻，她是恍惚的，她觉得她和秦风就是一家人，不是兄妹，是爱人，她觉得他们彼此都无法割舍，是融为一体的。

谁又能说，那份依赖不是爱呢！

只是，幻蝶也不敢和秦风挑明，她担心这份美丽的宁静会被破坏。

那个喜欢幻蝶的男人要带她去宵夜，她似乎有所征询地看了看他，而他没有理会，照例调着他的鸡尾酒。她赌气一般，随着那男人去了。

然后就碰到了一群混混，男人吓得丢下她跑掉了，惊慌失措的时候，她看到秦风冲了过来，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无数的拳头砸向他，继而，一把刀子捅进他的胸膛，秦风倒在血泊里，像一片薄薄的叶子，缓缓坠落。她绝望的吼叫把夜的幕布撕碎。秦风艰难地握住她的手，“咕嘟咕嘟”冒着血的嘴里终于吐出“我爱你”，然后慢慢闭上眼睛。脸上一丝幸福的微笑，就此凝固。

从此，她的心再也没有其他人住进来，她喜欢一个人呆在屋子里，那里是她一个人的舞台，她唱青衣，又演花旦。

她守身如玉，和岁月周旋。

她养了很多花，她和它们说话，说命运的吊诡，说世事的沧桑，说人间的冷暖，说风。

世人都有遗憾，那是与幸福一墙之隔的折磨。

命运的大风，如此急迫而凶悍，却无法伤害这只单薄的蝴蝶，她就像一颗种子，牢牢地扎根在记忆的土壤里。

风是蝴蝶的翅膀，只会让她飞行的轨迹更加曼妙。

那里并不晦暗，那里光明如初。她说她在喝一杯鸡尾酒，是用所有过往的光阴和风调制的。

她说，“如果我也为来生修行，我不指望神秘的力量将我的来世安排得一帆风顺。因为我已知道，造成今生遗憾的，不是做了失败，而是没有去做；不是爱了无果，而是没敢去爱。所以如果可以用修行换得一样东西，我不换命运，我只换一颗勇敢而执着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