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学生邵龙
〓 第 1648 期 〓
文|一笼莜面
“老事旧人”网上小店，保证货物品质，需要加微信再买
2021年9月19日，我回老家专门参加了一个早年学生的结婚宴席，这是我这五六年里很少参加的喜宴。这个学生是二十五六年前，我刚到白中的第二届学生，他最后没有考取学校，家里本来贫穷，再加上父亲去世早，所以迟迟未能成家，所干之事据说也是底层老百姓从事的一些苦力活儿，直到现在终于完成人生的这件大事。前来参加他婚礼的我班学生到达现场的就有二十余人，我是前几天接到他的邀请通知的，我说如果没有其它意外事情，一定去。当然我这么说是有原因的，“意外”是指我的身体，随时随地可能因为吃的哪怕不合适一点，它就不由我控制，而是它控制我、折腾我。如果那样，就由不得我了，只能徒叹奈何。“一定”当然是指我去的理由，因为这个孩子尽管当年学习不是太好，也不是那么听话，但在做人上却很厚道，我指派给做班级的一些事情，他总是很认真地完成，班级冬天生炉子，他经常会从家里拿上一些牛粪之类的引火柴，不但完成自己的任务，且常常帮助其他同学，一些脏累的活儿，他总是能主动靠前。总之，他是一个不怕干活，不怕受累，非常勤劳的孩子。他毕业之后，我们就不再有联系，直到我生病，他听说后，居然加我微信，问询我病情，虽然是很简单的几句话，但我心里还是暖乎乎的。
当我得知他一直没有成家时，很是挂念，劝他有合适的对象，一定成个家。因为在这方面的感受我太深切了，这几年，我如果没有妻子的照顾，说句沮丧的话，我坟墓的杂草不知道黄了几次了，是妻子在我活不下去的时候，一直陪伴着我跑医院，就连我都要放弃的时候，她却坚决不放弃，她时时刻刻就在我身边，一直做我的主心骨，一直帮助、照顾、鼓励、安慰我，使我一次又一次地挺过难关，一直走到现在。而其他人，即使再亲，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就在你身边，把你的生命看得至高无上，为你心甘情愿付出一切。人呀，没有经历，即使再设身处地地想象，也永远和经历有着天壤之别。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没灾没难那真是太好了，可人吃五谷杂粮，谁没个头疼脑热，真到那个时候，你就会知道身边有个人那是多么地美好，至少在你需要的时候，可以给你拿药端水，这就是我现在逢人就说老婆好的原因，也是我力劝单身者一定要成个家的理由。
undefined
这个孩子中年成家，实属不易，作为他曾经的班主任和语文老师，既然他还记得我，我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就必须前往祝贺。
在他的婚礼现场，有学生告诉我，说那个在人群之外静静站着 ，不时抹眼泪的白发老人是他母亲，那个在热闹的桌子旁，同样不停用纸巾拭泪的年轻女子是他的妹妹。我说，那是喜极而泣的眼泪，今天最高兴的绝不仅仅是他呀！在敬酒的时候，我本来打算和他们两口子说道几句，结果却不由得哽咽起来，满眼都是泪水……
人生，真难啊！我现在还能见证这么多的美好，咋能不让我不喜极而泣呢？
一个喜宴，也就是一顿饭，及和当年的部分学生见了一面，就匆匆离开，但就这感觉也是很累，晚上把自己又折腾了许久就睡觉了。
第二天，也就是20日早晨6点多，醒来，习惯性地翻看手机，突然一个朋友微信圈里的内容直入我的眼帘，一个太熟悉的名字，邵龙，去世了！我一个学生就叫这个名字，我还没有看完他发的全部内容，就急忙私下里问他，果然是我的学生，他的表弟，这个消息于我而言，真是太意外，太突然了。
邵龙这孩子也就四十出头，和上面我提到举办婚礼的学生属于同一届，但不同班。我这个人有个习惯，学生一毕业就认为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基本不和学生主动联系了，为什么？其实也是我的性格在作怪，怕人家对方有啥想法而已，就犹如我生病后连曾经最要好的朋友也不主动联系一样，怕因为联系出现难堪，把几十年留在心里的美好破坏掉。现在和我联系的学生大多是我生病后，他们知道后联系我的，邵龙也是如此。
大约是2017年吧？那时，我还处于很危重时期，身体不仅不方便，且也疼得难以忍受，稍微的一点活动，都要弓着腰捂着肚，疼得满头大汗，有时候二寸高个台阶，都成了我跨不过去的坎儿，那时身心的痛苦，到现在都不敢回头去想。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和他们班的几个同学，从不同地方聚集起来，不远好几百里路程，专门来托县我家里看望我。从那次我才知道，他一直在蒙牛工作，前前后后在全国许多地方呆过，那次是单位有事，从外地回到内蒙，专门抽时间来看我。
尽管我们相见大概不足一小时，也使我深受感动，是呀，作为一个老师，就是曾经代过他三年的语文，没想到这些孩子们居然把你死死记在了心里，在你危难时，还能想到你，看望你，作为感情动物的人，谁能不感动呢？这次相见可以说是自从他高中毕业之后，我们师生二十多年来的第一次见面，谁知居然成为永诀，这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自那次见面后，我们偶尔在微信也会说几句话，去年我的散文集《故乡，记忆中的那些人和事》出版之后，他还拿走十余本，还有一次 ，他的一个亲戚得了和我同样的病，他咨询了我好几次。谁知天有不测风云，这么一个有情有义的后生，说没就没了，老人们常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可为什么有些好人老是不能平平安安？真是让人痛心啊！
说实话，我是一个外冷内热，还有点木讷的人，由于受这种性格的影响，我尽管是个老师，但从来不是能和学生打成一片的人，但我肯定能做到对所有的学生一视同仁，更不会歧视任何学生，除非那些个别调皮的学生，有时故意扰乱班级，经过屡次说服不但不能改正，甚至还故意变本加厉，为了班级整体学生，我也得该出手时就出手了。还有就是我的记忆力也不错，当年许多学生做过什么，凡是被我发现的，一直也没有忘记，学生当初长什么模样，穿什么衣服，我都能想起来，就如上文说到的那个学生结婚，来到现场的二十多个学生，只有两个当场叫不出名字，那也是她们的变化太大了，但一说名字我都能想起她们当初的模样。
在我的记忆中，读高中时的邵龙，算是班里的大个子，大约在倒数二排或三排坐着，方脸微红，小眼，喜欢笑，经常端端正正地戴着一顶军绿色帽子，上衣是一件不太合体，褪了色的蓝褂子。那时的家庭，大多好几个孩子，但又大部分贫困，家里的衣服往往是哥哥穿完弟弟穿，我猜想他的那个褂子可能是他哥哥替下来的吧？邵龙的字写得很漂亮，一笔一画，方方正正，很有点书法的模样。
我上课需要学生回答问题的时候，除了有难度的问题和有听课老师在，故意找几个反应灵活的学生作答，一般喜欢按照班级花名册的学生顺序提问，目的一是让孩子们都有锻炼的机会，二是为了能把学生的名字和模样合二为一，尽快熟悉他们。有一次，提问到邵龙，他大概一来由于紧张，二来确实有一点点口吃的小毛病，结果结结巴巴暂时说不出问题答案，惹得全班同学哄堂大笑，弄得他也很是尴尬，从此之后，我没敢再提问过他问题，这当然不是说我看轻了他，甚至讨厌他，在我看来是为了尊重他、保护他，不想让其他学生看笑话使他难堪。读过书的人都知道，有时候在课堂的大庭广众之下，学生或老师不经意的一个特别动作或一句话，都会成为许多人取笑的对象，这种取笑有时候会跟随你一生。
据邵龙表哥和我讲，他是患白血病去世的，2019年3月份查出来，距去世整整两年半，这两年半期间不知道他受了多少苦痛，经历了多少折磨。可我一点也不知道，只知道他还为亲戚的病担忧，还给亲戚寻找看病的医院，问询我看病的流程，我出了书，他说给同事们买10本，谁知他也早已在病中了。
说真的，那天得到关于他去世的消息，于我而言，真的如晴天霹雳，当时就落泪了。孟子说过一句话：见其生，不忍见其死。这本来是说一只羊的，孟子意在表明人人具有怜悯之心，既然看见一只羊活着，就不忍看到它的死了，更何况是人呢？而这人又还是你的学生，你说我不悲痛吗？
唉，人啊，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其实很艰难，大概上帝也是体察人心，最终让所有人都必须离开，但年纪轻轻就告别这个世界，对谁而言都是不幸的，上有老下有小，该完成的任务一点点还没有完成呢！真是死不瞑目啊，可有时候真是无可奈何啊！走就走吧，没办法，只愿你在天堂没有病痛。呜呼，哀哉！你英年早逝，痛哉！惜哉！
undefined
由于我对邵龙仅仅就教过三年，之后又见过一面，可以说对他读高中前和以后工作的事情实在是知道的少而又少，所以无法做更为翔实的记述，只能浅浅地表达一下我的痛悼，不过好在他的表哥夏丙元在他去世后，写过几首诗，几乎概括了他的一生，咱们不妨摘录如下：
我表弟邵龙，因病医治无效，于2021年9月15日与世长辞，痛哉，惜哉。
01
仲秋丰硕遍地金，
祥云瑞气满天空，
天仙送来麒麟子，
日照华堂出邵龙。
02
学海求索觅航灯，
十年寒窗苦酸辛，
良师益友皆赞佩，
未向光阴惰寸功。
03
理想学府敞开门，
耕耘苦读为前程，
记得对我曾说过:
远离贫穷进都城。
04
誓酬心中鸿鹄梦，
适逢蒙牛聘精英，
毅然决然投身去，
伴随老总牛根生。
05
蒙牛事业重之重，
你视蒙牛为己命，
哪里需要去哪里，
山西新疆和北京。
06
二百多天心牵挂，
四个春节厂里榻，
夜以继日谋发展，
蒙牛就是你的家。
07
二十多年纯相爱，
十五余载共相依，
屈指共枕无千天，
为了事业两分离。
08
忽闻病魔缠你身，
朗朗乾坤苦愁云，
病痛煎熬难度日，
痛叹华佗不显灵。
09
又闻噩耗众悉惊，
天妒英才驾鹤行，
远离人间天国去，
尘世惋惜泪沾襟。
10
严父敲杖仰天叹，
慈母流泪拭眼酸，
亲朋无奈两茫然，
妻儿欲绝肝肠断。
11
纸灰化作白蝴蝶，
泪血染成红杜鹃，
又是仲秋黄金地，
人生恰是一个圆。
12
背靠青山面朝阳，
匣中龙剑放光芒，
上祐父老身体好，
下庇晚辈志如钢。
13
高风亮节事率先，
忠厚勤劳意缠绵，
才华横溢惊风雨，
英名流芳在人间。
注释：
01.邵龙生于仲秋，逝于仲秋。
02.邵龙曾工作过的地方为北京、河北、黑龙江、新疆、山西、内蒙古。
03.邵龙曾7个月零4天因工作未回过家，4个春节在厂里度过。
04.夫妻相识相爱23年，相知相依15年，相聚相守不足3年。
平台精选官场小说阅读区，点开”即看：